亲手腕受伤, 之后琴乐不曾再动。
简温本已跟了南洋新加坡的老师, 听闻信息不声不响回来,只说自己天赋有限, 宁可将时间花在烟园深矿中,也不愿再浪费时间。
从此不再多提。
但是这样的曲调, 即使从一个外行来听,也忍不住竖起耳朵。
人类对美好的东西带着天生的友好。
琴声华丽流畅,但是程砺却在其中听出了更多的东西。
他脑子里几乎不由自主般想到了曾经在李家的盛宴上, 在留声机空白停顿之后, 那凝滞后行云流水般的乐声。
他们当时坐在车里, 简温在惊叹,简艾在看他。
而他的心只在那明亮严谨的音符中跳跃。
那一刻,四面都是风, 吹乱了他后颈窝新生的短发,琴声渐渐变得时隐时现,已经接近尾声。
这是属于他的鹿尔才会有的琴声。
支援的队伍都已经到了, 训练有素的枪手经过简单易装以密不透风的姿态将整座寕圜围困,这一场由简瑜开始的捕网缓缓收紧, 最后变成简家人的作茧自缚,而以特殊名义邀请来的刹帝利高层早已经殒身在此。
点燃的汽车被集中在后院,现在只剩下残肢断臂。
过了今天, 一切都会结束,新的秩序会在废墟中重建起来。
整装待发的下属等待他最后的命令,狄勇勇从另一旁过来,神色有些怪异。
“大哥,找到吴小姐了。只是……”
“只是什么?”程砺扫了他一眼。
狄勇勇嘿嘿笑了一声:“吴小姐被人给捆起来了。”他咽了口唾沫,“被人扒了衣服捆在树上了。”
“嗯。你找两个人,送她先回去。”
“不,这不——我没去,人家大姑娘的,我怎么好去解。”狄勇勇说,“要不还是大哥你去。”
程砺目如寒冰斜倪他一眼:“我就方便?”
“我和伍家交换的东西里面,并不包括她。”他转头看肿了一只眼睛的邱霖,“你确认你是亲自将鹿尔送上船的。”
“千真万确。”邱霖保证,“而且刚刚已经问过守卫的人,隔离已经完全执行,下午除了两个送菜的一个送酒的,没有人来。”
阿诺点头:“这三个都是常年供应的熟客,送货早在三个月前就预定好,定时定点,并没有什么异常。手脚麻利,脑子清醒,嘴巴也紧。”
三炳早已迫不及待,炮筒调试完成,他打了个唿哨:“完美。大哥,你一早就未雨绸缪,担心布置这么多,没想到最后竟然这样不堪一击。嗯,不堪一击,这个词儿真他妈得力。早知道就不用送大家伙的家人出海了。”
是啊,太简单了。
程砺听着那波澜不惊毫无恐惧的琴声,甚至还有一丝淡然的乐声,心里某个地方开始警惕起来。
一切都太容易了。
简霖的死是个意外,那些“贱民”的总领层的死不费吹灰之力,当他们拔枪的时候,这些人早已被酒精腐蚀了神志,两位土著首领不等他们介入已经开始火拼,之间死伤的其他家族都属于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在李家盛宴上大伤元气的权贵们再一次受到暴击。而现在简瑜基本是个死人,简温眼下如同瓮中之鳖,只要一声令下,他就会变成这一栋屋底的建筑渣渣。
一切,就像最开始写好的剧本,根本不要他任何应急预案,完美得一次就过的电影。
到底是哪里不对。
狄勇勇见程砺没有紧缩,想了想还是想再确认下:“那吴小姐,她那边……”
三炳哈哈笑:“你连给娘们穿衣裳都不会了吗?”
狄勇勇瞪他一眼,三炳抬了抬眉,脸上笑意更大:“这一票后,老子要在邵庚街最红的馆子里面找两个胖娘们,好好整一晚。”
“老子不会穿?老子脱女人衣裳的时候你还在床~上抱枕头呢。”
三炳看不上他那得意样:“那你这会傻什么?”
“人家好歹也是个小姐。我这带人去了回头咬舌头咋办?”
“看都看了,这会儿打退堂鼓了?”
程砺转头看负责巡卫的阿诺:“可曾看见那个跟在李雪音身旁的盲女。”
阿诺摇头:“动枪的时候那些惊慌的女眷都以保护的名义关在了后院,但是里面没有那个盲女。”
三炳道:“小丫头嘛,定是吓得躲起来了。”
更远处,布置妥当的巡卫卫队长举手示意一切就绪。
程砺却迟迟没有下令。
不对,一切都太顺利了。
程砺转头看着那栋低调奢侈的大厅,实木和檀香交相纵错,阳光投射其间莹莹生辉。
“大哥?”其他人轻松的神色慢慢消失,都看着程砺。
卫队长一脸轻松走过来,再没有比这次更轻松的任务了。
“程总巡,什么时候开始?”他笑道,“我今儿晚上在海纳百苼定了几桌,请兄弟们热闹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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