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徐仵作转身快步走回屋子,云西云南匆匆对视一眼,也跟着疾步进了屋。
“门开着就行!”走到里间屋的徐仵作远远的喊了一声。
云西自觉返身又打开了大门,一阵清凛的空气顿时扑面而来。
虽然正值寒冬,尸体理应保存得非常完好,但云西总觉得殓尸房里到处都充斥着一股又腥又甜的腐败气味。
那是一种专属于死人的葬气味,昨日还不明显,今天一进门,这种特殊气味瞬间就钻满了鼻腔。
她对这种气味,曾经非常熟悉。
前世那个炎热的夏天,身边人才死了不过几个小时,这气味就开始四散蔓延。
恐惧!
那气味就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紧紧缠住,越来越紧,紧的她几乎不能呼吸,只能看着自己在恐惧的黑水里不断下沉,慢慢溺毙。
她却不能逃,不能叫,只能在无边的恐惧沉沦。
“云典吏,您看这里!”
徐仵作激动的声音猛然打断了云西已飘远的思绪,她赶忙敛了思绪,返身走回屋中。
徐仵作两手各端着一个盘子,手上戴上了一副白色的手套,是由浸了一层蜡油棉布特制而成的。
他将盘子放在尸体旁边床架上,指着其中一个盘子上药丸般大小的褐色圆球,肃然说道:“这就是从猎狗胃里掏出来的,那药丸果然没有化解。”
“可查出什么?”云南追问道。
“不忙,先看看这边。”徐仵作又走到吕德才尸身旁,一把拉开遮尸布,露出吕德才面目狰狞的头脸。他一手扳开吕德才青黑色的嘴,一手指点着尸体口腔与齿缝的白色食物残渣,认真说道:“这些白点我验过了,是馒头残渣,与铜锈水混在一起,会呈出浅蓝色。能肯定其中含有一种méng_hàn_yào,典吏拿来的馒头,每个都含有有同样的mí_yào。”
云西忽然记起了什么,问道:“烙饼里面没有么?”
“没有。”徐仵作肯定的回答,“馒头,烙饼,尸体口中残渣我都以一一用铜锈水试验过了,除了烙饼,铜锈水都会变蓝;保险起见,我还用衙门巷外的野猫狗做了实验,吃了馒头的都昏了,烙饼则无事。”
“这些烙饼馒头像是提前做出,给吕德才充饥的。无疑,只有让吕德才晚上吃有mí_yào的,才会不易被人察觉。难道烙饼没放mí_yào就是为了确保他白天正常无事的?”云西惊讶的看向云南。
云南点点头,“的确,饼子更像是白天的吃食,这应该也很符合吕德才的饮食偏好。”
云西脸色越发苍白。
能做到如此地步,只能是他的贴身之人,吕妻的第一道罪证就算被落实了。
被最亲近的枕边人计算,是最可怕的一件事。
“能使铜锈水变蓝的mí_yào,”云南沉吟了片刻,抬头问道:“可是曼陀罗?”
徐仵作点点头,“正是,曼陀罗花,种,叶都可制人昏迷,但唯独其种子的药效最强,纯度更高。根据铜水变蓝的程度,或是猫狗昏迷的速度,都可以分辨出其用的部位。根据这些毒食的反应,可以确定此种药应是由清一色的曼陀罗种子制成。”
“难道猎狗胃里也有同样的mí_yào?”云西紧跟了一句。
徐仵作端起另一个盘子,定定说道“这就是混在狗食中的毒药,虽然外面裹了砒霜,但是里面的胚子却是mí_yào丸,其成分与吕德才中的mí_yào是一样的。”
“这种药常见么?”云西捏着下巴思索着道:“我是说,这种配方的要出自同一人之手的可能性大么?”
徐仵作盯着托盘中的药丸,肯定道:“不常见,寻常的药铺药行即使有偷偷制贩méng_hàn_yào,每家手法也都不尽相同。猎狗体内的与馒头里的mí_yào药性却一般无二,不仅能证明是出自同一人,甚至能说明是出自同一锅!”
“也就是说,贾四毒狗的药与吕德才长期被下的mí_yào来源是相同的。”云西思量着道。
“正是!”
云西征询的看向云南,“现在只有两种可能,吕妻与贾四只是纯巧合买了同一人的药;第二,吕妻与贾四有勾连。”
“嗯。”云南也恨认同。
但他们心里都清楚,第一种情况发生的可能,微乎及微。
云西双手忽地一拍,兴奋的喊道:“哥!我先出去,一会老地方等我!”说完,踩着簇新的棉靴蹬蹬蹬的就跑了出去。
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云南无奈的摇了摇头,又问了徐仵作一些问题,再无收获,才向徐仵作要了专用的油纸,包了那粒药丸和一个馒头。道了谢,辞别仵作房。
他刚走到县衙后门,就听到一阵踢踏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回头看去,云西牵着两匹正兴冲冲的跑来。
“东西包好了吗?”她大口喘着气,不断的吐着白色的哈气。
云南轻轻点头。
云西甩给他一根缰绳,调皮的眨眨眼睛,“知道我要带你去哪么?”
云南接过缰绳,一个跃身,翻上了马,冷冷道:“时间紧迫,赶紧走吧!”
“切!没劲!”云西一个撇嘴,也上了马。一路无话,两人很快就出了滕县城。奔至密林中一处岔路时,云西忽然叫了一声“哥”,云南立刻回了一声好。
话音刚落,一直并行的两匹马便如两颗子母流星瞬间分离,朝着两个方向飞别而去!
两人身影才隐没在林中,一匹马便惶惶的来到了同一个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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