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想来,他暄景郅和北豫有什么差别呢,不过都是老天的棋子罢了……
他北豫自是已经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懂得如何用自己周身的优势,去做些不必费心力便可以做成的事。只是,在自己身前,到底还是存了本真的他,这幅时时刻刻的面具在自己面前总是摘下来的,十年的师徒之情,如何忍心教他一个人走在那条路上,若真是天意,那来日的报应不爽,又该落在谁的头上?
这条路若是这般艰难,就让自己再用师父的身份,陪着他,走一段吧。
第6章 天下前尘话往事
京城名咸阳,是先周便定的城名,百余年来,沿用至今。而南街,便是皇城中极热闹繁华的所在,碧瓦金墙,笙歌燕舞,此一带的商铺,便多的是达官贵族的逍遥之地,茶肆,酒楼,青楼,雅间,无所不有。不过,此中最有趣的,朝中要员与各地的游学士子最聚集的,莫过于临仙居为首。
临仙居一处,有茶,酒,棋三道,内设大盘棋台,亦有雅座,来往客人可自选其中一道以作消遣解闷,亦可开大盘棋局,于厅中棋台切磋见教以论棋道。
其中布置极是清幽,待客方式又颇是与众不同,故而吸引了各方士子与文人,自然,朝中任职的便服官员也是此地的常客,长此以往,这临仙居,便成了各方消息灵通,各种策论交汇之地,若是想听些什么天下奇闻,异地趣事,亦或者有心之人欲知些朝中之事,除却此地,别无其他。
二楼的临窗雅座,两衣饰颇为华贵的男子相对而坐,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出的骄矜便暗示了二人身份,两人身后一扇六合檀木的屏风将二人席位隔开,却挡不住外间宾客交谈的络绎不绝。
若说近日这临仙居有何事是众人或有心或无意而去津津乐道的,那也是舍左相与皇长子其谁。
“你可听说了?空悬了十余年的相位如今有人了”
“如何不知,暄相回京,好大的排场,连带着大皇子,这咸阳城上下还有不知的么?”
“这暄相也不知是打的什么算盘......”
“皇长子都回来了,你还看不透?”
“可这亲任老师一事,亦是圣上亲自裁决......”
“......”
招摇回京,已是树大招风,再加上一道圣上快马从宫中传出的谕旨,无疑又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任左相为皇长子豫之师。”
仅仅是这一句话,便足以叫京城中人好好的闲话上几日了。更何况,是朝廷中人了,这其中,最为费脑的当属顾言之与燕离墨,也就是如今雅座间相对而坐的两位先生。
顾燕二人,是十八年前暄景郅入朝之前便立于朝中的老臣,此二人手段了得,经多年经营,如今已是位极人臣,分任兵部与户部两部尚书,不可不谓是握着朝中两大命脉。而当年与之并立,甚至是超过二人的江氏一族,却早已销声匿迹,自然,若是没有当年的江氏之乱,又何来如今的皇长子与暄左相。
多年尽享了万事皆在手中之感,如今却生生被被暄景郅接二连三动作搅得满盘混沌,彼时相对饮茶的两人,虽看来闲适,然而眸中闪烁出来的森森阴戾,硬生生把二人周边的气压降低了几分,只不过,身处临仙居之中,也到底无人在意。
顾言之晃着杯中茶水,半晌后只道:
“他究竟想干什么,他若要位极人臣,当年就可以,今日这般,是想扶那个孽障上位不成,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么……”
燕离墨双目望向窗外,眼中的戾气丝毫不必顾言之差,幽幽开口:
“我看未必,那位向来行事狠辣,敢在他眼皮之下这番动作,不怕那个小畜生就此命丧黄泉么……莫不是为了当年之事?
顾言之闻言身子一震,杯中的茶水轻颤,对上燕离墨幽深的双眼:
“当年之事虽是你我二人一手布置,奈何至今有许多疑点我至今百思不得其解,他,当年也是参与的,要真为此事,他觉得那个孽障,日后能放过他吗?”
言尽于此,两人深深对视一眼,都默契的不再开口。
大周皇权自这块土地之上建立已近百年,百余年前四方势力割据,九州大陆大致便呈一分为三的格局。
雁门水以南为南烜国,东西之分则各为东陵和西周,而西周就是如今大周朝的前身,当年虽呈三国鼎立之势,但国力一事,到底还是有强弱之分。
南烜称王建都最早,又是前朝世家贵族的后裔,盘踞于雁门水以南,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故而领土最为广阔;
西周始于千年古都咸阳,自古多得是王侯将相,百家争鸣之地,前朝君主暴虐,后渐渐势起;
东陵起始则是前朝分封给当时外姓吴王的封地,后前朝大厦将倾,吴王亦随出力相助,终使前朝彻底倾颓。
而暄氏一族,便是在此时初露头角。暄氏始出于番禺南烜国统治下,初建炎熙山庄,经过多年经营,直到天下三足鼎立的局面将被打破之时,暄氏已经成为当时乱世的一大世家。
三国乱世持续百年之久,所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几国之间交战纵横百余年,
正谓乱世出雄才,各方谋士将帅皆摩拳擦掌以图一番大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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