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不慌不忙拾阶而下,抚摸着它的树干以示安慰:“下次进宫跟紧些,可别再丢了,回去休息吧,把秃了的地方好好养养。”
待迎客松老老实实地被守松人们带了回去,黄山这才将杯中酒饮尽,低眸打量这两个小家伙:“你,我认识,叫静山对吧?她……?”
“我是……”
“她叫本溪湖,居然是个湖,皇子您觉得像吗?”
本溪湖被他骤然打断,原本有些诧异,细细一想,生起气来:“原来你早知我是湖,刚刚还叫我小水潭?!”
静山避开她的目光,轻哼一声鼻孔朝天:“谁让你上次叫我大石头……”
本溪湖撅起嘴,气得直跺脚:“你怎么这么记仇啊,真是小心眼!”
黄山见两个小朋友在他面前拌起嘴来,一时觉得好笑,抚着额角乐起来:“原来你们俩还结了仇啊?本溪湖,我上回听说过,没想到真的这么小,乍一看,你们俩倒是有几分般配。”
“我可比她大多了,不配不配!”
“我才不要和这块大石头般配呢哼!”
庐山自屋中闻声出来,只见黄山笑到肩膀抖动,前面两个小孩儿斗得跟乌眼儿鸡似的,好奇得很:“这是怎么回事?”
黄山止住笑,揽着两个小孩介绍道:“可真是稀奇,这是世上最小的山,这是世上最小的湖,两个竟成了对头,你说好不好笑?”
本溪湖原本还打算继续吵嘴,谁料一见那青衣玉带的庐山皇子便讶异得开不了口了,他浑身像是笼着一团如雾如烟的仙气,整个人在月色下显得更让人捉摸不透,与黄山又是不一样的俊美。
庐山莞尔打量着她:“原来是她啊,据说在宫中做了女官,怎么到这儿来了?”
美男当前,本溪湖有些羞涩得开不了口,捏着衣角低下头作小淑女状。
旁边的静山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代为回答:“在下刚刚搜寻迎客松的时候,恰巧遇见了她,是她将迎客松说服了带回来的,黄山皇子若是要赏,就赏她吧。”
“不不不!”
本溪湖可不爱抢人功劳,虽然迎客松是她说服的,但路是他带的:“我不过是恰巧路过罢了,迎客松是静山找到的,您赏他吧。”
庐山抿唇一笑,朝黄山道:“这感情不是挺好的吗?”
“一点都不好。”
“哼!”
两人对瞪一眼,便又斗上了。
黄山忍笑,摸摸两个小孩儿的脑袋:“两个都赏,毛峰茶与猕猴桃,都领些回去吧,只是往后可不许吵架了,你看你们,多有缘分。”
“才不要跟他(她)有缘分!”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各自把脸撇向一方,相看两厌。
庐山见状,伏在黄山耳边小声道:“这俩是冤家,不能强摁头。”
黄山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命人取了赏礼来,见天色已晚,又差两个侍卫将他们送回宫去。
回到屋中,继续刚才被打断的酒局,黄山与庐山兄弟俩面对面坐回座上,各自重新斟满一杯。
“其实,我还是挺羡慕那两个小孩儿的。”
庐山仰脖饮下一杯酒,听黄山突然说这话,颇有些不解:“怎么?你如今巍峨入云,万众瞩目,可是能与长兄泰山不相伯仲的山,怎么羡慕起小小的他们?”
黄山摇着玉盏,看那酒面上的涟漪入神:“高处不胜寒,我无意与长兄相争,奈何世人抬举。”
他饮下那酒,顿觉辛辣无比,扶着额头叹道:“父皇那时随口一句‘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的夸赞,招惹了不少兄弟的嫉恨,如今,除了你与峨眉山,谁还愿与我往来?”
庐山却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其实我觉得泰山也并非视你为敌,只不过华山、衡山等山总从中挑拨,外人都道,他们五岳与我们三山已势如水火,其实都是一家兄弟,哪至于到那种地步?”
黄山连饮几杯,俊脸上染起一层酡红,眼神已有些迷离:“正因外人都这般看待,所以我与泰山长兄也不得不避嫌,从前私下还常相聚同乐,如今倒好像真成了对头,每回见他身后都跟着华山衡山等山,连问个清楚吵一架的机会都没有。”
庐山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你才羡慕刚刚那两个小孩儿,还能肆无忌惮地吵架?其实你已经算是十分坦然了,只不过如今我们身为举国山丘的楷模,自然不能那般无拘无束,你放心吧,泰山长兄不会把那些事儿往心里去的。”
酒过几巡,庐山也已醉意浓重,便告辞归去。
黄山伏在案上,朦朦胧胧间,感觉温热潮湿的触感贴在自己的额头、脸颊、脖颈上,一个激灵,他酒醒了半分,睁开醉眸一看,原来是近身侍女朱砂泉在拿着热手巾为他擦汗。
朱砂泉的手腕被他突然握上,她先是一惊,再好声劝道:“黄山皇子,您喝出一身的汗,朱砂泉服侍您入浴吧?”
黄山听见这温暖和煦的声音,心中也不那么憋闷了,他点点头,由她搀扶着站起身来,却不料脚步如同踩在棉花上,一个没站稳,他便顺势将朱砂泉按倒在了一旁软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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