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尤妈妈所在的公司出了事,管事人欠着员工两个月的工资没发卷钱跑了,长年累月的忙碌已经让周贝才累出了一身病,后来一听说这事,直接就病倒了。
最加雪上加霜的是,尤妈妈累病住院的那天,尤德海所管的小区出现了两起偷盗案件,那两家人丢了不少贵重物品,最后层层推脱,这件事就赖在了门卫看守失职身上,那天刚好是尤德海值班,于是那两家业主要求他赔偿所有损失,甚至还面临辞退。
那是一个深秋,尤念所住的小区底下栽种着满满的树,当时树叶发黄变得金灿灿的,十分漂亮。
尤念跟着父母从小区中搬出来的那天,她站在楼下仰头看着那些高大树木,风吹过时黄色的树叶纷纷落下,那些叶子落在了尤念的头发上、鼻子上还有肩膀上。
“走吧。”尤德海提着行李箱从楼上下来,他伸手为尤念拂去身上的落叶,牵着她的手一步步离开。
“爸爸,我们不住在这里了吗?”
“不住了。”
尤念依依不舍的扭头看向那些树木,抽着鼻子问道:“为什么呀?”
尤德海拉了拉她的小手示意她看路,他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因为咱们住不起了呀。”
“念念,爸爸和妈妈都事业了,咱们以后的日子很会艰苦,所以你一定要听话知道吗?”
“知道了爸爸,我会乖乖听话的!”尤念对他甜甜一笑,尚不知艰苦是什么意思。
尤念以前是很喜欢秋天的,因为她觉得秋天好看,树叶会变成金黄色,每天她从家中跑到楼下时,都会踩着树底下厚厚的落叶玩上好一会儿,而她第一次觉得秋天不美丽,是在她跟着父母搬入黑漆漆的小巷子中。
那里面很脏,角落中被随意丢弃的垃圾堆积成小山发出难闻的味道,这里也没有尤念喜欢的花草树木,她抬头看了看天,感觉就连这里的天空都是灰色的,一点也不美。
这是一个很冷的秋天,明明还没到深冬,但尤念已经冷的受不了。
单纯可爱的小女孩似乎就是在这种寒冷中长大的,她的母亲是一个悲观且极端的人,自从住进小巷子后,周贝才天天卧病在床,她时而暴躁时而哭泣,有时候会当着她的面和尤德海吵架骂着些难听的话,有时她也会抱着尤念痛哭,对她说着对不起,说她不应该让她出生,不该让她和她一样忍受这种贫穷苦。
“念念,不要怪你妈妈,她只是小时候日子过得太苦了,如今的生活让她不安,只要你多多照顾她安慰她,她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好转了。”
尤德海是比较乐观坚强的人,尽管他们的生活跌入了低谷,但他在咬牙支撑着这个家时仍然会对着尤念笑。他会辅导尤念的功课会给她讲自己小时候的故事,偶尔还是带她出去玩。
无论日子过得多苦,他的爱好仍旧没变,每天还是会看他喜欢的破案警匪剧。
他们最最苦的那年冬天,尤念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了。她只知道自己每天都特别冷特别冷,冷的像是骨节僵硬要一寸寸的断裂。
当天气恢复温暖之后,尤念母亲的病症也在一点点好转,尤德海担忧周贝才的身体,心疼她不让她出去工作了,周贝才不听,才工作了两天就又累病了,自此她就只能窝在家中,每天做饭洗衣,但再也没给尤德海好脸色过。
她时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尤德海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你当初说会带我过上好日子的,可你看看我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
“下一步你是不是就要我们娘俩上街去讨饭了?早知道你会带我过这种日子,当初我就不应该给你生孩子,生了也应该掐死!”
“尤德海,你说让孩子活着有什么意思呢?你是想让她再将我之前受过的折磨经历一遍吗?尤德海你真没用!”
其实每当听到周贝才说这种话,尤念心里都是十分难受的,尤其是她这个时候她的母亲望着她的眼神总是愧疚又绝望,这种感觉让小小的她无法喘息,她想说自己不在意的,后来也试着和尤妈说了。
“你才多大你懂什么!”周贝才听到尤念的话没有半点欣慰,反而还很凶恶。
“你知道钱有多重要吗?钱可以买到一切,当初要不是因为没有钱,你外公外婆也不会死的那么惨!”
“我告诉你念念,钱,可以买到世界上的一切东西,包括生命。如今你竟然给我说你不在乎,你是被你爸爸那个没志气的东西给洗脑了?”
当天尤念被周贝才骂哭了,她扯着她的耳朵不停地说着钱有多重要,从外面打工回来的尤德海第一次和她吵了架,后来尤爸将她抱出小巷子,两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了几个小时的星星。
“念念,你不要怪你妈妈,但也不要什么都听她的好吗?”尤德海忘不了他进门时,周贝才对尤念吼的那句话:“尤念,你以后一定要变成有钱人,无论做什么都要成为有钱人,哪怕不择手段去给别人当小.三,也不要当一个穷鬼!”
婚后十几年,尤德海虽然赚的钱不多,但平心而论并未少过周贝才的吃穿,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周贝才还是患得患失,她受不得一点贫穷苦,只要家里生活一不好,她就整日担惊受怕还做噩梦,这些尤德海都是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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