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娆自己都没发觉,在临近家门口的时候,她一向有些收敛的情绪,第一次原原本本地展现了出来,跳脱的像是换了个人。
楚娆的脸蛋笑得红扑扑的,她的容貌属精致之中偏明丽,但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双眸还未褪尽天真。平日里呆在后院,看的不真切,现在说话起来,眸中好似有无数的光点流彩,带着朝气的艳色将整个人都镀了层璀璨的光。
窗边笑得灿烂的女子回眸时,祁苏有刹那的愣神。
“其实这个水潭一到晚上也是很好看的,可惜前两年被官衙移走,潭池也被填了,你要是早些来就好了,我还能带你去看看。”
须臾之间,祁苏掩下神色,“嗯,我知道。”
知道是什么意思,他来过么。楚娆觉得奇怪,刚想开口问,马车渐渐停了下来,楚家的大门出现在视线中。
楚宅比不得祁家的四进院,前几年修葺过也只是在原本的一进院上多修了几间偏室,那还是因为楚娆大了,不能再和两个哥哥同住一个院子,这才修的。
楚家虽说也有足够的家底,但祖训一字即为俭,平日里除了那个不成器的大少爷,皆是低调本份的做些瓷瓦生意,财不外露,是以算得上广陵城的富户,却不怎么被人提及。
此时,宅子门口站着的中年女子,已是翘首盼了许久。
她一身简单的靛蓝色交领右衽广袖,碧绿的珠钗斜插云鬓,容貌温婉,眼尾虽有些许纹路,但仍不减绰约风韵。而在她身后,是个容貌清峻的中年男子,正是楚娆的父亲楚龄山。
楚龄山不比阮氏,要收敛的多,看到女婿女儿回门的几辆马车,心里虽然高兴,但脸上还是那成日不变的肃然。
当马车稳稳当当地停下,阮氏梗着脖子看向被撩开的幕帘,里头的妙龄女子一身百蝶绣纹凤尾罗裙,扶着丫鬟一路下来,不正是她的女儿楚娆么。
阮氏看的眼眶都湿了,手摆在身子两侧,不知道要怎么才好,这真是等女儿嫁出去了,才知道有多挂念。
“娘,女儿好想你!”
楚娆兔子似的一下子扎进了阮氏的怀里,红着眼像儿时一样蹭在她的胸口,才一个月罢了,她都嫌自己矫情,可真见到了还是忍不住。
“瞧瞧你,什么样子,都出嫁了,姑爷还看着呢。”阮氏红着眼笑着嗔怪,一边看向随后被四九伏着下马车的祁苏。
她毕竟上了年纪,这番话说起来就是怕祁苏看到楚娆这黏人的模样心里头不爽快,然而当她看了眼祁苏,却见他容貌出奇的俊秀不说,兼举手投足斯文有礼,瞳色清澈,静静地站在楚娆身后不远处,只向她低头示意了一下,既不催促,又没生出什么不耐,阮氏心里顿时高看了这个新姑爷几分。
老爷说的对,这嫁进祁家还真是不委屈自个儿的女儿!
“嗯哼。”楚龄山所站之处有点暗,显然没被女儿第一时间看到,他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楚娆听到声音抬起头,放开阮氏一个步子扑进了楚龄山的怀里,“爹!”
“都嫁人了,还是这么没规矩。”阴影中,楚龄山背着手,挺着背脊呵道,可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极为受用的任由楚娆抱了一会儿,脸上扬起一丝得意的弧度。
等阮氏和楚娆的心绪平复之后,祁苏才上前行礼,然后便被楚龄山拉到了身旁,一道往厅堂走去。
“祁苏,娆儿被她娘从小宠惯了,有些脾气还是得要你担待着点儿。”楚龄山开诚布公。
祁苏想起了楚娆平日里所谓的‘脾气’,唇边掠起不明显的弧度,“她很好。”
楚龄山知道祁苏寡言少语,也就没继续追问,明明出嫁之前楚娆还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他才不信自己的女儿到了祁家没翻出些花样来。
“听说城北的米铺有人生事,现下可解决了?”
“嗯。”
“娘亲,他们在聊些什么呢?”楚娆挽着阮氏的手臂,盯着前面的两个影影绰绰的身影开口。
“你爹在替你说好话呢,怕你给人退回来。”阮氏捏了一把楚娆嫩乎乎的手背,“你呀,在祁家是不是动什么歪心思了。”
“女儿可是安份的很。”楚娆嘟囔着回嘴。
“别以为我不知道,前几日,祁家被逐出了个丫鬟是吧,还说不是你的意思?”
楚娆惊讶,“娘,是谁告诉你的?”
阮氏没有回答,反而拍了拍楚娆的手,声音压低了一半,“娆儿,女子不喜丈夫纳妾纳小,娘自然懂的,但你不能这么耍脾气的直剌剌赶人走,这事做多了,祁苏就该厌弃你了,女子以夫为纲,你切记不能再乱了章法。”
“我什么时候让人赶绿绫走了,是她自己偷东西!和我没什么关系的!”再说了,绿绫还想爬祁苏的床呢!
“真的?”阮氏不信。
“当然是真的!”楚娆忙不迭点头。
四人各聊各的,一小会儿便走至了厅堂。
红酸枝圆木酒桌上,饭菜已是备的七七八八,十三素,七大荤,两盏薄酒,都是广陵有名的菜系。
楚家老爷楚龄山只娶了阮氏一位夫人,妾都没多纳一个,因此一张圆桌四个人坐下来是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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