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芳年的笑容似乎都在发光,衬着落日,形容分外地拓落不羁,是孙巧巧喜欢的样子。
孙巧巧点点头。心情平静,久违的安定感将她笼罩。不知道远方的父母,能否感受到这份喜悦。
过了芦苇丛,是隔离湖边一段较高的坡,坡道较陡,小孩子很喜欢从这里跳到湖水里去寻找刺激。
当时穿过来万念俱灰,孙巧巧也从这儿跳下去过。
站在原来的位置,孙巧巧忽然就笑了。当初自己想必还是不想死的,这点距离,对于打小学习游泳的她的来说,根本不存在难度系数,她还能压个漂亮的水花呢。要真想死,应该去湖边靠南的山坡,那里的陡坡有十几米高,栽下水面,冲击力也能把人拍晕,再沉下水底……那几乎就没救了吧。
“人总要学会往前看才会遇到好运吧。”孙巧巧笑起来,胸中最后一丝烦恼也散了。
唐芳年应也是回想起来当初她跳湖的情形,忍不住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
这会儿打鱼的汉子撑船经过,见到唐芳年立即分外热情地打招呼,看得出来还有几分手脚不知该往哪放的拘谨。
自然也不会调笑两人牵手的事了。当然,背地里还是要打趣一二的。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考上举人就算一只脚踏进了权力场,与普通百姓已经是截然不同的阶层了。
孙巧巧又感叹。果然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不承认不行了。
到了孙家。孙爹和柳氏见到唐芳年,态度也发生了极大变化。孙爹还好,勉强能维持长辈的脸面,柳氏是完全战战兢兢的了。
倒是孙冉冉还是笑嘻嘻的,一见到唐芳年就调皮地喊姐夫,又是恭喜,又是要讨赏的,结果被柳氏追着修理了一顿。
唐芳年只是笑,态度一如往昔。
这么一闹腾,柳氏倒也恢复了平静,热情地请唐芳年进屋坐。
孙巧巧指了指院子,“还是这里凉快,等落日都散了再进屋吧。”柳氏便又把最舒服的躺椅给唐芳年摆出来,孙冉冉已经乖巧地倒了一杯茶来。
孙巧巧却指了指静室,“去洗洗头脸和手啊,这一身灰扑扑的。”
然后脑袋立即一个包,被柳氏给抽了。“这孩子,还快去给芳年打水伺候洗漱。”
伺候他大头鬼哦,孙巧巧无语。
唐芳年赶紧笑着推了,连说“我自己去。”
到底孙巧巧被柳氏抽着跟了过去,给他端盆倒水。唐芳年洗脸的功夫,她顺手给他打散了头发重新梳好束发。
弄好了,唐芳年站起身回视,目光中的热度,令孙巧巧脸红。
“想什么呢。”抽他。
唐芳年抓住她的手揉揉,脉脉含情。
孙巧巧几乎不敢正视,总觉得这眼神呀,能把她给点着,然后……限制级的画面就涌了上来。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啊,后世资讯发达,想找到少儿不宜的东东还是不太难。咳。
晚上唐芳年果然与孙爹谈起婚事的议程来。
孙巧巧撑着腮旁听,还觉得挺有意思。
结果遭来柳氏取笑。说什么她当年嫁人,一听到嫁娶事宜就生恨不能挖个坑躲起来,太羞人了。
孙巧巧笑了笑,“那我回房?”
唐芳年立即不舍地瞥过来一眼。柳氏见了,满脸的姨母笑,回头掐了孙巧巧一把。“你又不羞,躲什么躲。”
等婚事议的差不多了,柳氏念及唐芳年赶路辛苦,要他早点回去休息,唐芳年也应了。
今日夜空一片璀璨的星星,夜色清明,倒不用点灯盏也能看清路。
孙爹还是要孙萧萧去送。柳氏倒没推孙巧巧,还拉着她,“快要嫁人了,女孩儿总要矜持一点,别送了,免得有人说闲话。”
孙巧巧却不听。明天唐芳年就要回柳香村准备嫁娶事宜了,等于这差不多是两人最后沿着湖边漫步,这种浪漫的时刻,哪怕孙巧巧不惦记,唐芳年必在意的,这人有颗诗人般的烂漫心肠。
柳氏没法,就让孙冉冉也一起送,这样不那么打眼。
到了湖边的小路,孙萧萧和孙冉冉立即又急匆匆去了前边很远。
唐芳年这回胆儿极大,不到芦苇丛的小路,就拉住了孙巧巧的手。
他也不说话,只一会儿笑着望过来几眼,又抬头看星空。似又许多许多的话要说,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孙巧巧心里甜甜的,也很平静。两个人能这么平平淡淡长长久久,也挺好的。这就是幸福最真实的样子了,对她来说。
此后多年,唐芳年总是谈起这一晚的星空如何璀璨,让他永远也忘不了。
十月十六,宜嫁娶。
天还没亮,孙巧巧就被柳氏揪出来,被村里几个媳妇子上了个可怕的新娘妆。然后被勒令不许吃东西,哪怕水都不能喝。
柳氏解释的理由,喝了水半路上了轿子要尿了,那可是个大糗事,会被人笑话一辈子。
孙巧巧想想,便遂了他们的意思。反正脸蛋两坨大红胭脂的新娘妆都没抗拒得成,其他的……只好入乡随俗了。
到了辰正吉时,在唢呐锣鼓的吹吹打打声音中,被父兄背上了轿子。
从藕塘村到柳香村才五六里路,翻座山就到了。
偏偏新娘的轿子绕了十几里路,等闹够了,才到了柳香村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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