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悦看到了他神情中流露出的苦恼,心头也有些不好受,但很快被自己压制住,避免生出情绪再被剑意影响。
曲悦看向女魔攥在手里的天仇剑不断释放出黑气,剑势刚猛,步步杀机,直指九荒的咽喉。
仰起头,又见漫天晶晶亮的水珠,滴落在黑气上时,嘶的一声,变成一缕蒸汽,蒸汽又反过来包裹住黑气。
曲悦微微蹙眉,正魔剑之间似乎相通又相克,只是天恸与天仇之间相克的不那么明显。
那么克制天仇是什么?
仇恨的另一面是……爱?
曲悦在心中推敲出一种可能性,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她喊道:“九荒,等我爹渡完最后的命劫,你就让你爹提亲,我们早点成亲吧?”
九荒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挨了女魔修一剑。躲开之后,抽空看向曲悦,满眼的担忧与迷惑。
这个节骨眼上,六娘说这些,不是被剑意影响了心智,就是想到了办法对付天仇剑。
曲悦见他险些受伤,眼皮儿重重一跳,硬着头皮继续道:“你干嘛这样看着我,你不喜欢我,不想娶我?”
不管她有什么目的,九荒都赶紧回应:“喜欢,想。”
曲悦嫣然一笑,眼睛里像是滴了蜜:“那你想不想抱抱我?亲亲我?”
“小月亮,你中邪了?”幻波有点想吐。
“你不要回答了,认真打这女魔修。”不等九荒开口,曲悦先制止。她发现天仇的锋芒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厉害了。
是她猜错了,还是仇恨的另一端,并不是爱?
曲悦恍惚回忆起,刚才隐隐约约间,似乎感受到天仇在痛斥“天地不仁”,天地不仁的意思,并不是说天地不仁慈,而是说天地无所谓仁慈不仁慈,可在天仇的影响之下,她满腔悲愤,只觉得天地无情。
天仇在意“仁”字?
听饮朝夕提过,十二神剑中有一柄“天仁剑”。
莫非天仇最忌讳的,是仁慈?
曲悦扭脸看一眼叶蓝钧,显然被两柄剑意给折磨的失去意识了,她才道:“九荒,你可知道你出生时那些抢走你的魔人,是你母亲招来的?是想利用你,来让你爹愧疚,这么狠心的母亲,你恨吗?”
她问话之前,九荒脑子还在想她前一个问题,吞了下口水,侧身避开女魔修一剑,摇头:“不恨,她给了我生命,自然也有权利处置我的生命。两清了,刚刚好。”
曲悦又问:“那她现在待你好,想要弥补你,你愿意给她机会么?”
九荒攻势不减,不假思索:“用不着弥补,她待你好,我就待她好。”
语气平常,当真是无爱无恨的。
“怎么回事?”女魔修感觉到九荒的力量似乎增强了,不,是她手中天仇剑的气势竟然开始衰减?!
曲悦目光微亮,隔着九荒布下的保护屏障,望着他继续道:“那我当年朝你心窝扎的那一箭,你当真从来不曾恨过我?”
原本九荒全力以赴,都有些应接不暇,此时被曲悦分了心,回答着她的问题,居然更加游刃有余起来。
以他的对敌经验,慢慢也明白过来曲悦的用意,他只用实话实说就好:“从来不曾恨过,死在六娘手上我都情愿。”
“可你说过,你恨我二哥。”
“是恼怒不是恨。”九荒解释着,他平时情绪虽不多,却是会动怒的,“不过我已经不恼了,只是有点点讨厌他。不过六娘若是不喜欢,我会努力去喜欢他的。”
“那支岐呢,他将你毒的只剩下半个脑子和一颗心脏。”
“是我自己贪吃,与他何干?”
“那戮天和风槐么,他们一套连环计,害你修为跌了一个大境界,又坐牢十年,至今还被天罗塔制裁。”
“不恨,甚至还想谢谢他们,若不是他们陷害我,六娘便不会来到我身边,他们是我们的媒人。”
“那韭黄,在你将近五百年的人生里,可曾恨过谁?”
“不曾,值得我去恨的人,我喜欢还来不及。”
“闭嘴!”女魔修魔气爆发,挥剑朝曲悦斩去。
九荒轻易便将她拦截在半路。
她挣扎不出九荒以毒物结成的网,她的气场越来越弱,只觉得周身有股无形的压力,手里的天仇越来越像一条咸鱼。
逸散出去黑气不断回流,曲悦打量谢无意和叶蓝钧,两人都在逐渐清醒中。
她不由弯起唇角笑起来,仇恨的另一面是仁慈。
九荒不恨,并非因为仁慈,只是脑回路不同而已,但天仇毕竟只是一柄剑,分辨不出来啊。
剑门老祖再锻造这些剑的时候,的确是考虑了很多,正道十剑中的天仁剑,便是天仇的克星。
曲悦禁不住好奇起天仁剑主来,得是个什么绝世圣父或者绝世圣母。
幻波听完九荒的回答,颇感动的拍拍巴掌:“韭黄,波爷决定原谅你了!”
因为《小月亮与大魔王》剧本的失败,幻波充满了挫败感,一直恼着九荒呢。
但九荒关于仇恨的想法,颇得它的欢心:“本来就是,这个人世美丽颂都来不及,哪有时间去仇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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