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徐如云:“那你怎么认得呢?”
徐如云答:“是前几天的事,那天燕婕妤崴了脚,正好我路过,就扶了她一下,后来她就派这个小太监给我送了些东西表示感谢。”
我更是不解,燕婕妤的小太监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我一瞧,他去的那个方向,好似是花房。
花房,又是花房,花房里究竟有什么秘密?
这宫中,人人看起来都神秘兮兮的,仿佛人人都有不可告人的事。
我与徐如云回到她宫中,坐着吃瓜果。我突然想起先贵妃的事,就旁敲侧击地向她打听着先帝。
徐如云剥弄着手中的甜杏,向我讲起来她入宫之后的事。
她先是自嘲般地一笑:“其实我都没见过先帝几次。”
“刚入宫嘛,见到先帝怕的要命,都不敢说话。我也不起眼,先帝很久才召我一次。”
“我第三次见先帝的时候,先帝那天心情很好,还逗我开心,我才终于不那么紧张了。”
“我见到先帝的时候,先帝已经年纪很大了,但待人很温和,从不折磨妃嫔,也从不刁难下人。”
她的描述倒是让我想起了郑则,也是一副温和的模样,但内心却深不可测。
徐如云继续说着:“我生辰的时候,先帝还赏了我一根玉如意,但过了不久,先帝就驾崩了。”
她的声音淡淡的,仿佛是在讲一件跟她无关的事情一样。
我以前以为,那些守寡的妃嫔已经很不幸了。
今天才发现,也许像徐如云这样,根本还没来得及了解自己的夫君,就已经守了寡的更不幸。
但这宫中,还有许多尚没见过君王,就已经守了寡的妃嫔,岂不是终此一生都被毁掉了?
我有些替她不值,她如果不留在这里,也许还会有新的人生。
我不禁低声问她:“你就没想过,想办法出宫去?”
她笑着问我:“出宫有什么好?”
我说:“出宫之后虽然不像现在这样衣食无忧,不像现在什么都有人伺候。但出了宫之后自由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遇见新的人,去新的地方,发生新的故事,那样才痛快啊。”
她温柔地解释:“我与你不同,我虽然也好奇你说的那些好玩的事,但对我来说,我更喜欢待在这里,生活也挺好的,我没什么不满足。”
她一脸真诚无辜,她的这种观念是我永远都不能理解的。
但不能理解就不能理解吧,既然她愿意待在这,我虽然可以劝她,但终究还是要尊重她的选择。
我不理解她的想法,但我相信她这个人。也相信她的选择,有她自己的道理。
面对人生,她更乐于选择默默忍耐,她也将忍耐的功夫锻炼到了极致。
像松柏一样,颇有一种任凭风霜雨雪,她都岿然不动的气概。
这也是我觉得她莫名地值得人依赖的原因。
我与她说了半天,也没说到先贵妃的事。
本来我也就是碰碰运气,徐如云入宫晚,她入宫的时候,先贵妃都死了好几年了。她本来也不可能知道有关先贵妃的事。
话题也从先帝上扯开,渐渐扯到宫内宫外,渐渐又扯到宫外的那些皇亲国戚身上去。
我说:“在我看来,宫外的那些皇亲国戚最痛快了。既不用被困在这里受约束,又能不劳而获地享清福,高枕无忧。”
她斜我一眼:“你怎么知道人家不劳而获,人家也有人家的苦衷。”
我想了下,她说得也是,比如长公主,汲汲营营地算计,自然也不会活得多舒心。
我们提到长公主驸马一事,我不禁感叹了一句:“能当长公主的驸马,多大的福气啊,结果正值壮年的时候就获罪被杀了,这一生也很难说是幸还是不幸呐。”
徐如云要比我原则坚定得多,她说:“是他们自己做下的恶,自己种了什么因,就得自己担着什么果。又不是非得收那些钱,是他选择收下的,又没有人逼他。”
我想起在陶家的时候,爹曾经酒后跟我闲谈的一段话,不禁感到有些疑惑起来,于是与她讨论道:“但我曾听说,坐到达官显位,周围的人都是那样行事的。若是自己不和他们一样,就会被视为异类,会被人想尽办法清除掉。也许那些豪奢权贵们,也有很多人是因为这样,不得已而随波逐流的呢。”
她不认同我的看法,皱着眉说:“但我觉得,他毕竟是长公主驸马,就算不和那些人一样,应该也没人敢对他动什么手脚吧。那些皇亲国戚们都很硬气的,他们背后靠着的,是皇宫这座大山,别人谁敢动他们啊?”
她思量了下,继续与我辩论道:“比如,先帝还在的时候,我曾听人说起过那个郑怀信王爷,做人十分光明磊落,从不占污浊之事,就算是别人想挑他的毛病都挑不出来。”
我轻笑:“你对那位郑怀信王爷,倒是挺崇拜的嘛。”
她赶忙撇清关系:“我只是觉得他做人很值得尊重,我可对他没什么兴趣。”
我打趣道:“好好好,你对别人都没兴趣,你只对我有兴趣。”
她嗔我:“你怎么总是不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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