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之人一向拜高踩低,如今我无端遭殃,许多平日里还算热络的人都不来往了。
虽然我本来也不怎么跟别人来往,但贵妃一党的人,我多多少少还是接触过一些的,其中有一位燕婕妤,平日里对我热情得像亲生姐妹,如今也丝毫未曾过问我的死活。
这我倒都无所谓,我难过的是,红香没有来。
我安慰自己,她现在正得宠,每天忙着陪皇上,还得应酬后宫众人,可能是不得空来看我。
不过,受了伤也不是全无好处----我收获了久违的清净生活。
项广白对我的伤势关心过度,每日从英素衣那里诊完脉,就过来我这边看我。
我递热茶给他,本想劝他天太冷不要来,但又怕此话出口,会让他多心,怀疑我不愿见他。
其实我怎么可能不愿见他呢?我很想见他,能多见他一面都是好的,但若是见了他,又要感到命运无常继而伤心难过,也连累他迟迟走不出从前那段感情。项广白至今没有成婚,我既感动,又心酸。
项广白为我备好了保暖的物品,还嘱咐翠雪一定要把我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宫里短了缺了什么东西就跟他说。
我从窗户里,瞧着他在庭院中对翠雪嘱咐个不停的身影,这场面很像我已嫁了他做妻子,翠雪则是我们家府里的丫鬟。
也许在我的另一种人生里,我的确是嫁了。也许在我的另一种人生里,我是幸福的。
项广白走后,翠雪进了屋,瞧我这一副神情,偷笑着问我是不是想嫁给他。
我苦笑,想又能怎样呢?终归是不可能了。
过了十几日,我的膝盖已经愈合,我一能走动后,就催着翠雪快陪我去看英素衣。英素衣每天三四次地派人来瞧我,我怕我再不去,她就要派人专门驻扎在我这里了。
不过十几日没见,她的肚子又明显了许多。冬日里,人们本就衣着厚重,她又大着肚子,越发像一只球,我取笑她,她就拿瓜子扔我。
自从她怀孕之后,就不再能跟我打闹,于是她发明了一种新的办法----扔瓜子。
我瞧着她泼妇的模样,只希望她肚子里的孩子可千万别跟她一样。
新年到了。
新年家宴上依旧与往日同样无聊,不过是一堆人说着每年都一样的那些吉祥话,也可能一边在祝福,一边心中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我心中一直放不下的红香,如今已经是红婕妤,穿着打扮也更加华丽,但我却觉得不是很适合她。我一直觉得,红香最美的是她出尘的气质,如今这样打扮,华美是华美,但却显得有一点点的冗余。然而,她毕竟是我着了魔一般去喜欢的人,是我每天都会思念的人,更是至今无法忘怀的人,所以在我心中,她无论怎么打扮我都乐意看。
那日无端对我发脾气的郑则,依旧笑呵呵地坐在上位。离那天已过去那么久,他从没给过我一句解释、一句道歉。也对,他是皇上,要向我这么一个妃嫔解释什么。在他眼中,我与他不过也是君臣关系罢了,只有以前的我才会傻乎乎的以为,他拿我当个知己朋友。
家宴之上,我也见到了许久未见的郑平,还有那日与他一同去找东西的顾飞燕。我偷偷瞧着顾飞燕的脸,突然之间,我发现一件事。唉,其实他们俩也都罢了,郑平不过与我露水情缘,当时的确热情似火,不见面的时候却也想不起来。
我最担心的是----贵妃。
自从上次我与她决裂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
她看起来果真如项广白所说的一样,颇有油尽灯枯之意。
豆苗倒是天真无邪,丝毫没察觉出他母妃与我之间的疏远,蹬蹬蹬就跑过来找我玩。
我也很久没见豆苗了,看着他却没完没了地心痛,他还不知道他母亲的病。
家宴终于散场,我和翠雪回了宫,我刚到宫中,就发现我的寝殿中有人在等我。
任浩昌做事总是这样,我与他说过多次,不要突然出现,很容易被别人看到。他却拿我的话当耳旁风,不知道是仗着自己武功高自信不会被发现,还是故意跟我反着来。
任浩昌是宫中风头正劲的侍卫首领,自然知道郑则对我发脾气的事,却没来看过我。
反正他一向对我不温柔体贴,我也懒得跟他计较。
他拿出样东西给我,我一瞧,是一枚金钗。
我没想到,他居然会为我准备新年礼物。我心中很感动,柔情万种地抬头注视他,他却依旧是冷冰冰的脸色,还不解风情地说:“如果有一天你遭了什么难,还可以拿这个来换些银子。”
我的热情与温柔一扫而空,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说些情话让气氛更进一步吗?他居然跟我说能换些银子?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真的不解风情,还是故意气我。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他就喜欢让我不痛快,看我不痛快他就会很痛快。
我懒得跟他计较这些小事了。今天是新年第一天,有人能陪我这个混得最惨的嫔妃一起迎接一下新年,我也知足了。
对啊,有什么不知足的呢?我本就无意去争做后宫中最耀眼的一朵花,更讨厌后宫中的人情往来,如今乐得自在。我在意的人也都平平安安。我心中唯一的烦恼,就是贵妃了。
所以,其实我挺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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