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那天清晨昏迷着跪在水亭的眉繁砂,一身凄惨痕迹,全无尊严。
哥哥……
眉间仰头,沉沉压抑住心里的情绪:“你在这里伺候着。”
不待清箬回答,眉间已经开门出去。
一路走来,跪了一地的仆人,眉间受着谷主的无上礼数,走在通向外谷的曲廊。
“不怕,我在呢。”
那是几岁?
彼此都还是个孩子,眉间跟在眉端身后,一步步踏在这曲廊,见到谷中众人,惊慌的快要哭出来。不知所措时,有人牵起了自己的手,柔声安慰自己。
沉藏的记忆在此刻如同潮水涌来,记忆中眉繁砂温润的声音成了魔咒,眉间握紧拳,想要甩开那些从遥远时空中呼啸而来的声音。
“眉间,眉间……”情动时,那人的低喃那样清晰,那样,满怀爱意,那样宠溺……
他霍然抬头,看着眼前石壁,三百年了,原先大片的血迹都被风雨打磨的没了痕迹,只有钉在石壁上的长剑锈迹斑斑,还在高处随风颤动。
“伯父……”他一撩衣袍下跪。
跪下又如何,赎罪?忏悔?
他在这位子上做了三百年,见惯了人心险恶,早已心如铁石,当初对待眉繁砂父子亦是毫不手软。
可现在,所有的仇恨都是他人一手设计,自己亲手杀死养育自己的伯父,毁了一直照顾自己的眉繁砂……
而且,自己更不是眉家人!
真真,成了天大的笑话。
他跪了许久,想了许久,看着前些日子他吩咐着挂上去的红绸,不知说说给何人听:“我又该如何继续留下你……”
他回头,望着挂起大红灯笼的裂空谷,柔柔暖暖的红光映亮了半面夜空,让整个裂空谷都变得鲜活起来。
要正月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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