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选择的是继续向前,自此,六十四妖尊陨落于枯山,八十一尊者魂飞魄散。”
“在墨青即将魂飞魄散前,你拼尽全力地放弃,终于将奄奄一息的他救回。”
“然后,你开始炼制九莲青墨丹。”
三万年前,于这条黑暗狭长的道路上,一道白色身影疾速向前,所向披靡。他以极快的速度画完了五道符箓,一举突破了天道对万物的限制,然后再夺日月,再夺轮回!
九莲终究是九莲,他轻而易举地走到了这里,只用了须臾一瞬间。
然后在接下来的第八夺时,他耗费百年,不能前进半步,最终使六十四妖尊陨落,八十一尊者魂飞魄散。为了救下紫颂妖尊,苍若妖尊的实力明明超越墨青,却仍旧在墨青之前死去。而墨青一直信守承诺,守在枯山百里外的一座洞穴中,等待着苍若妖尊将自己千刀万剐,报了对九莲的无尽恨意。
当最后一道雷即将劈在墨青身上时,九莲再也无法忍受。他分裂元神,逃出黑暗道路,将墨青救下,却终究无法避免,墨青已经是油尽灯枯。
于是,开始炼制九品神丹。
拟丹方,寻灵宝。
一颗九莲青墨丹,只为救下墨青的元神,墨青却终是没有等到。
在临终前,墨青遵守承诺,又回到了枯山百里外的那座洞穴,永远地闭上了眼。
『你若那般想要报复九莲,我在距离此地百里处等你。任你千刀万剐,蚀骨噬心,我墨青……代九莲受过!』
一句承诺,便守了三万年。墨青埋骨极北之地,与那惨死的上百尊者共同沉沦。
这,便是一百四十五位尊者惨死极北之地的真相。
洛渐清神色镇静地说着,仿佛在叙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却字字冰冷,直刺心底。几十年过去,他一步步地堪破天道规则,也渐渐地将许多事情联系在一起。
墨青的话,苍若妖尊的幻境,青君的残破记忆。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讲述一个无情残酷的真相,一个被埋没了三万年的真相。
那颗丹药曾经说过,在它出世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关注,它竟然也不想逃跑,只是呆呆地悬浮于丹炉之旁,望着那个哭得快要昏死过去的人。
墨青身殒,九莲恸哭欲绝。
睥睨天下的九莲尊者,狂傲绝世的九莲尊者,在那时几乎崩溃。因为他的错误,血液染红了极北之地;因为他的错误,他失去了此生最重要的挚友。
那一刻,世上再无一个化神期的大能,天底下只剩下一个九莲和一个被鲜血浇灌的极北之地。
在一座座苍莽起伏的山峰之巅,一个白衣尊者于风中而立,长发随风舞动。他脚尖一点,飞到两座山峰之间,以灵力为弦,拨弄玉霄琴,奏起了一曲安柔宁静的哀曲。
这一曲,奏了整整一百四十五年。
第一年,为苍若妖尊。
第二年,为紫颂妖尊。
第三年,为鸣伽妖尊。
第四年、第五年、第六年……
在那最后的第一百四十五年时,只为墨青一人。
琴声婉转,哀伤痛绝,每一道音都好似泣血而作,将泪水凝聚琴音。
奏完这一曲后,白衣尊者双手握紧,玉霄琴陡然崩碎。他携着一把长剑,向天空冲去,一人夺天!
洛渐清用最平静的声音,揭露着最残忍的现实,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并无嘲讽的意味,但是每句话却赤裸裸地揭开了三万年前一段白骨嶙峋的事实,字字流血。然而当他说到“你成功夺天”时,九莲却倏地低笑了一声,令洛渐清抬首向他看去。
“我是天道,天道却不是我。”握着那一枚小小的纳戒,九莲淡然微笑,目光澄净地坦然说道:“第八夺,我终究无法领悟。但我贪生怕死,我不愿与墨青、苍若一般,永远消散于这天地间,于是我成功夺天,只夺了……一半的天。”
洛渐清身子一震。
“我卑鄙无耻,我无情无义,我苟且偷生。”
“我知道机会只能有一次,我不肯早些放弃,于是连累苍若陨落,连累紫颂陨落,连累上百尊者陨落,连累墨青……陨落。当我开始第二次机会时,我早已知道,我绝不可能成功,但我依旧夺天,在将死之际,面对两个选择时,我害怕了。”
“洛渐清,若是给你一次机会,你是愿意选择魂飞魄散,还是成为这天!”
洛渐清沉默不答。
九莲深沉的眼中闪过一抹幽光:“我选择成为这天。自此以后,天道存在,九莲不灭,但九莲再也不是九莲,我永生长存,却再无选择的权利。”
天道是九莲,九莲却不是天道。他夺了天,天却也夺了他。
九莲与天道共享永生,却也只是活着,用最惨痛的方式,永远地活下去。他看着六十四妖尊所在的枯山山脉一座座的崩塌,看着风神海每一道罡风的吹出都令一位人族大能的魂魄更散碎一分;他看着墨家一日日地败落,不再是世家之首,也看着墨青的后人被驱逐到寒漠荒原,受尽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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