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
真讨厌这种感觉,所有感情被活生生地摊出来研究似的。不过,也是在阿强说出他紧张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的确在紧张,也是在他说他悲伤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很悲伤。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想开了,没想到还是下意识地去避开所有他所厌恶的情绪,不愿去理解,不愿去解剖那些感受。
突然有种白活了这些年的感觉。
他没敲门,使了魔法轻易将锁打开,里头只开著小灯,文件散落四处,像是给人乱扫下的,而过大的办公桌上,伏著个清瘦的身影。诺靡亚没睡,半睁著眼,门被打开的同时,他瞬间看向眷尹,像是现在才发现门外一直有人似的。
平常不会犯这种错误的,怎麽回事?眷尹一楞,随即在地上发现不少空了的酒瓶,又看向诺靡亚,在微弱灯光的照射下,还是能见他原本白皙的肌肤异常红,就是那种喝了久之後会呈现的晕红。
他皱眉。「这不是你一直想著要的、世界的结局麽?结果在这种时候你竟然喝酒?」
诺靡亚虚弱地坐起,身子晃了好几下。「你怎麽还会出现,我不是下了咒了?」一手按著额际两端,他拧著眉分别以顺时钟和逆时钟揉动。
「......我没你想的那麽弱,破解了。」
他哼笑,眼还闭著,因喝酒而润红的面在额角冒出几颗汗珠。「当我傻子?我看不出来你是拿别人的ròu_tǐ上来的?真是失算,我没想到人间界还有人醒著。」
有点尴尬,他乾咳几声。「你还在这里做什麽?」
「我才想问你又上来干什麽,」放下舒缓头疼的手,他直视眷尹。「你不是很讨厌我吗?不是一刻都不想看到我?啊啊,我知道了。」
他扶著桌缘站起,脚步一歪一斜地来到他面前。「你要杀了我是不是?来啊。」
眷尹没动作,只是看著眼前又是笑又是痴傻似的诺靡亚,没作声。诺靡亚闭眼深吸口气,突然在睁眼的瞬间大喊:「你不是要杀我!你来啊!你下定决心了不是麽?都做个了断啊!」
睿月长老告诉他,这辈子,唯一能杀了诺靡亚的只有他,但是,唯一下不了手的也是他。从前他以为自己下不了手,是因为不再想管天界的事、他的事,而现在他有点懂了,自己之所以下不了手,是因为舍不得。
他怎麽舍得杀了他,他根本没有办法。
这个家伙,这些年一个人过一个人熬,纵然有再多不是,难道他都不会不舍?明明是个空有聪明生活上却十足少爷的家伙,遇到麻烦就扯著他寻帮忙,这些年是怎麽过的?还有人像他那麽任劳任怨的,带著他四处跑吗?还有人像他那麽笨,替这个家伙打杂东打杂西的吗?
真实伪装成虚伪,终究还是真实。而诺靡亚,不管伪装的再怎麽虚伪,还是当初自己认识的那个人。
他紧抿著唇,感觉难过的酸气不断从胸口涌出。
他在做什麽,他不都已经下定决心要杀了他了麽?
诺靡亚又开始轻笑,却笑得空虚,全然无一丝笑意,他後退几步,抚额,将脸别向一旁,坚决不看眷尹。「要杀就快点,还是眷尹氏大人舍不得杀了?还真好笑。」
隐约觉得不对劲。
「你怎麽这麽想要我杀你?」
「要杀就杀,否则滚,我不想见到你。」
注意到他唇色的不正常,他跨几个大步上前,一把抓住诺靡亚的手腕。「你回答我的话。」诺靡亚:「你真的很烦,我就是见你杀不了我,挑衅你,你又能怎样?」
「你怪怪的,你不只喝了酒,对不对?」
「不关你的事。」别开脸,他满脸冷然。
他粗鲁地拧过诺靡亚的下鄂,细眼。「你服毒了是不是?」诺靡亚:「不关你的事!」「谁要你服毒的!你竟然想自杀!」
诺靡亚气愤地挥开他,步伐踉跄地後退。「还真好笑啊,当初恨不得我死、现在要来致我死的家伙,竟然关心我是不是要自杀了?眷尹大人,您真大爱啊!还是你喜欢激烈一点的、对方太柔顺的死让你不开心?那你现在就杀了我啊!」
他想了很久。再活著,真的没意思,於是就拿出了自己准备很久的毒酒,一饮而尽,反正他已经让这世界变成这样、顺著他的意思走了,没什麽好遗憾的。他没有牵挂,也对这世界没有希望。
本来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地等毒发作、然後死,谁知道这家伙突然闯进来,真扫兴......真扫兴......哈,哈哈......
他跌坐到地上,长发纠结散乱,眷尹急忙上前一步,低垂著头,喉咙有些乾。他哑声道:「你猜对了,我杀不了你。而我的确是下过决心後才来的,现在我也必须要那麽做。」
「那就快点动手,碍眼。」
他沉默许久,才轻轻地问:「那你儿子呢?」
「我儿子不爱我了──」完全就像是个喝醉的人,一下大吼一下大笑,最後卧倒在毛茸茸的地毯上,长发覆盖著他的身。但诺靡亚晓得自己没醉,反而是可恨的清醒。「反正他也不爱我了──」
「谁告诉你的?」
「没有人告诉我──」
「那你怎麽就对你儿子这麽没信心?你不是很爱他麽?」眷尹。诺靡亚大叫:「就是因为我看过那个眼神!我不想再看一次、我想逃避行不行!反正这个世界上也没人要我留著了,你别再问了可不可以!你真的很烦!我讨厌死你了!要杀要剐随便,快点!」
「你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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