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给少爷送的膳食吗?”
云依手里端着托盘,微微低头,轻轻嗯了声。
“是。”
脚边是一双烟紫垂花锦镶金边绣蝴蝶花纹的绣花鞋,被月白色裙裾遮掩了大半,只露出脚尖一抹粉白色的微光,那是世间少有的珍珠,在颜家只有真正的主子才配拥有。而这个少女,便是未来的少夫人,颜诺的表妹崔宛芳。
崔宛芳看了云依一眼,她出关近两个月,出来后便听说向来不喜丫鬟伺候的表哥身边跟了个十分美貌的侍女。她惊讶,倒是也没太放在心上。颜家历来重子嗣,除了颜诺的父亲英年早逝以外,哪个家主不是三妻四妾通房无数?
从被送到颜家开始,她便知道自己被培养着成为颜家未来的夫人,心胸自然要宽容些。她也知道这个婢女实际上是东越的那个什么欣悦郡主,而且是表姑送过来的,不是给颜诺做侍妾或者通房,对她没什么威胁。所以她不会故意刁难云依,只是自身的优越感以及未来在颜家固定的地位让她多少有几分骄傲,到没有十分骄纵。
“我正好有事找表哥商量,把这个给我吧,你先下去。”
云依低着头,“是。”
崔宛芳接过托盘,忽然又唤住云依。
“等等。”
云依走了两步便挺了下来,回头恭敬道:“表小姐可还有什么吩咐?”
这般谦卑恭顺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曾经为郡主的风光,只是骨子里却始终有着属于皇室的高贵血液,让她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丫鬟。
崔宛芳不由得又多看了她两眼,“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前两天山下传来消息,你那个哥哥好像要成亲了,你父王也已经从边关回来为你哥哥主持婚礼。”
云依身子几不可查的僵了僵,虽然只是刹那,却瞒不过崔宛芳的眼睛。
她嘴角不禁抿出几分笑意来,这小妮子到底是养在深闺多年,即便这一年来叛出家门学了不少东西,但骨子里对自个儿的父兄还是放不下的。想想也是可怜,就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抛弃家国来到这满是诡谲危险的玉佛山。
她不禁又想起自己那个庶出的妹妹,豪门大家族的嫡庶分明,向来感情不深,何况她自小就跟在长老们身边学艺,自是和崔宛容没多少接触,谈不上感情的同时,也不会有什么厌恶之心。知晓自己那个妹妹对表哥是什么心思,她也不怒。毕竟那般风华如月的人儿,连她这个久不历红尘之人都难免行动,又更何况宛容?
如今瞧着云依这模样,心中便有些感慨。世间女儿多情痴,男儿却是…
脑海里划过一张玉色倾城的容颜,她微微有些恍惚。一阵清风吹来,她神智又清醒了几分,道:“你想回去吗?要不要我去给舅公说说?”
云依知道颜老爷子十分中意崔宛芳这个未来孙媳妇,况且崔宛芳天资不错,这么多年来学艺有成,各位颜家长辈们都很满意。因此崔宛芳在颜老爷子面前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云依抿了抿唇,低声道:“多谢表小姐好意,只是云依乃叛出家门之人,父兄只怕早已对我失望透顶,怎能再接纳?”她嘴角抿出一抹自嘲和苦涩,当初做下那般事她便没有了回头路。谁让她遇见那般不染红尘之气而眉眼孤独的人儿呢?谁让她偏偏就对他动心爱到不可自拔呢?她也悔恨也痛苦也挣扎,可最终又如何?事到如今,她早已踏上不归路,除了继续走下去还能如何?
哥哥…
她心中不由得一阵绞痛。
自幼丧母,父亲又忙于国事,早些年可以说是哥哥将她带大的。哥哥对她百般宠爱千般呵护,从不会对她责难一个字。
可就是为了那个人,为了自己这份儿永远不可能有结果的痴心,哥哥第一次对她发怒…
那天离家出走,她心中茫然徘徊,最舍不得的还是哥哥。
出来一年,她跟着那个女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墓地里呆了整整半年。从最初的惶然害怕到后来的漠然,以及最后的麻木。她最初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或许只是争一口气罢了。
她也知道,走上这一步,便不可能再回去了。
至于哥哥…
她知道他娶的是莺姐姐,他们两个在一起很好,郎才女貌,哥哥很喜欢莺姐姐,他们会很幸福的。
她只要知道这个,就够了。
哥哥的婚礼,她注定是无法参加,只能在心底默默祝福,希望哥哥少怨她几分。
崔宛芳又看了她两眼,没有再说什么,抬步离去。来到颜诺的屋子,他刚好练功完毕,抬头看见她走进来,有些讶异。
“怎么是你?”
崔宛芳笑了笑,“表哥不乐意见到我?”
颜诺面上没多大表情,对崔宛芳他也不讨厌。老头子给他订下的婚约他可以不遵从,不过这女人很聪明,知道分寸,也不会仗着颜老爷子宠爱就盛气凌人趾高气昂。只要她安安分分,他不会刻意刁难她。
“云依那个小丫头呢?”他漫不经心的问了句,这两个月倒是让他看清了那小妮子的能耐。最初见到云依的时候她单纯又天真,如今变得沉静了不少,整个人都似蒙了这玉佛山的云雾,让人窥测不到她在想什么。越是这样,他便越不能放她离开。女人的嫉妒心有多重,他可是亲眼见到过的。要让这丫头下山去,保不准在顺亲王父子俩面前哭诉一番,两人就原谅了她。到时候她再起什么心眼儿,防不胜防啊。
崔宛芳也听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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