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雪白袍子,而是一袭淡青长衫及膝,加之一双朴素无华的短靴。从头到脚,除却常臻送给他的琼簪和腰间吊着莲花玉坠的折扇,再无其他装饰。
一眼看去,不外乎一介少年书生,秀秀气气,恍若一缕清风,一枝垂柳,淡雅而不清绝,脱俗而不孤高。
聚众喧闹的年轻人,大都与他年纪相仿。林烨挤进人群里,半天也没听出明堂,便随意抓这个人,想问问究竟。
原来,今日乃是玉琼城“欢颜诗社”一年一度的赛诗大会。
“欢颜诗社”,五年前由三位二十出头的读书人创立。三人才高八斗,却怀才不遇,捉襟见肘,穷困潦倒。几人因机缘巧合偶遇,颇为投缘,日日聚在一处,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其中一人提议,何若建立一个诗社,与天下寒士同享?日子清苦尤难度,广厦千万寻不得,然而人生得意须尽欢,何不欢颜一社众乐乐?
玉琼城农户居多,穷人数之不尽,商贾官宦家族反倒屈指可数。此社一出,甚合年轻人的意,迅速声名远扬,与会者无数。
再后来,也不知谁想出赛诗会这么个法子,诗社的参与者,也不再局限于玉琼城人及寒门文士。
林烨睁圆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过谢,又往里挤挤,踮起脚,从并排站着的两人肩膀中间往前瞅。
人群中央,站着一位主持赛会的年轻人,虽衣着陈旧,但举手投足敦厚诚恳,神情豁达。
只听他抬抬手,朗声笑道:“诸位诸位,且静静!今日,在下将随意点出十位看官,作为评判,在下出题,每轮五人作诗,十人评鉴高低。奖赏么,没有,不过图个乐子,相互切磋文墨,诸位说,如此可好啊?”
众人一哄而笑,起哄声此起彼伏。
有人高喊道:“无赏就不赛,怎的叫人白耗气力”,有人嘲弄道:“去岁好赖还送了几幅字画,今年无赏,莫不是世风日下,一年不如一年?”还有人嚷嚷:“好诗还得配好酒,一吊钱换一首,一首换一壶酒!”
林烨听得嗤嗤直笑,心道,这些个看热闹的,诗会不会作倒不好说,捉弄起人来,一套接一套,落井下石,没安好心。
见身前两人挪到了别处去,赶忙插身而上,挤到最前面。
被人群包围的年轻人有些犯难,摸着后脑勺哈哈笑,而后对着四面八方一一作揖,道:“今日乃是仓促中赶来,未来得及备奖赏。几位创始人也非家财万贯,一吊钱万万负担不起,还望诸位见谅,见谅。”
众人又一阵哄笑,直叫他下不来台。
林烨转转眼珠,卸下包袱,掏出两大罐蜂蜜,扬扬手,对那人笑盈盈道:“奖这个吧,虽只有两份,意思意思罢了,总比没有强。”
说罢不等那人回话,已一手一扬,将罐子向他抛去。
那文士急忙接住,捧在眼前一瞧,抬头惊道:“这琼花蜜乃是极贵重之物,小兄弟如何使得?”
林烨满不在乎摆手:“无妨无妨,本就是友人赠与之物,却不知在下素来不喜甜食,闲置家中,不免糟蹋东西。倒不若借花献佛,凑个彩头,转赠诸位高人秀士,聊表敬意。仁兄且收下便是,无需客气。”
对周围人拱拱手,笑道:“文辞翰墨,乃是无价之宝,万金不换,一罐蜂蜜与之相较,好比太仓一粟,九牛一毫。还望各位若夺了头筹,莫要嫌彩头俗气低廉。”
看客笑成一团和气。
那人将林烨看了又看,见他年纪不大,却周身闲雅,双眸清澈如水,绝无半分取笑嘲讽,面色稍显病态,凭空生出些柔弱之姿,可话语腔调大度爽快,绝非东施效颦惺惺作态。
啧啧暗叹,不知何处仙人下凡,连溪畔野花,仿佛也随之芬馥不少。
当即弯身,将罐子放在草地上,拱手一拜:“如此,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姓贺,名清渚,‘汛洲清川渚’的清渚,欢颜诗社创立人之一。敢问足下尊姓大名?”
林烨回拜:“在下姓叶,单名一个霖,雨霖铃的霖。眼下正周游各州,走亲访友,恰巧路过此处,幸会,幸会。”
两人相视而笑,贺清渚清咳一声,宣布赛诗开始,闭着眼随便点出十位评判,而彩头便是这琼花蜜。眼下处处春意盎然,莺啼鹊闹,这第一赛,便以“春”为题,体裁不限,诗词歌赋皆可。
一时间,看客们喧腾大作,你推我搡,摩拳擦掌,笑逐颜开。
林烨并未参与,只偶尔叫几声好,更多时候,就摇着折扇,乐呵呵站在人群中观赏。
满场词客群贤,有作七言律诗的,有吟婉约词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这轮既是以春为题,诗词大都婉约优美。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春情绵绵,相思远远。其中一人不落窠臼,吟了一首《谒金门》,描了一副“一年之计在于春”,尽显满腔抱负,鸿鹄壮志,在潮浪一般的赞扬声中,捧走了一罐琼花蜜。
第二轮乃是以“水”为题,诗词内容千奇百怪,各不相同。清潭作镜映红颜,一江东去不复还,河水潺潺送客归,乱峰嶙石夜下澜。十位评判甚是为难,许久不辨高下,难断花落谁家,险些掐起架来。
最后还是林烨出主意,折下根树枝,在泥巴地上写出五人的名字,叫所有看客都上前画“好”字,每人画一笔,不许多,不许少。谁的“好”字最多,谁便夺头筹。公平公正,无需扯皮。
看客中不乏异乡游子,思家意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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