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后,梁朔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来过。
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仿佛他的生命里已经彻底没有罗小云这个人了。
罗小云再也无法忍受,手不听使唤地发了条信息出去:“你在哪?”这句话一发出去,人就像完成终极使命,一口气松过去,连日的睡眠不足和j-i,ng神压力瞬间爆发,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
可直到罗小云在医院醒来,两大袋葡萄糖输完,依旧没人回他信息。他决意打电话过去,电话竟然不通。
梁朔这是下定决心要和他一刀两断了!
罗小云犹豫再三,还是持续给他发信息。早上、中午、晚上,就像之前梁朔做的那样。
这种状况又维持了一个星期。这天晚上,罗小云还握着手机发呆,罗比比从琴房出来摇摇他手臂。
“怎么了?”他看看时间,八点半。比比练完琴,这个时间点通常会觉得饿。“你等等,我去给你热个蛋糕。”
罗比比拉着他手腕,嘟囔道:“爸爸,不要蛋糕。”
“那……”话没说完,就见罗比比爬上来,小手捧着梁朔的脸,轻声道:“爸爸别不高兴了,我陪着你呢。”
罗小云一愣,眼眶一下就热了。把小孩肩膀紧紧握住,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罗比比“姆啊”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乖乖道:“今天恩准爸爸看电视!笑一下嘛!”说着拿遥控板打开电视。平日里罗比比看电视是作为练琴的奖励。有时候他难过了哭了,罗小云就拿看电视来安慰他,逗他笑。小孩的思维很简单,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出来,就希望对方开心一点。
但越是这样,罗小云越觉得难过。硬是把嘴角扯起来,笑得跟哭似的,拿下巴杵着比比的头,手上不停地揉他柔软的头发,仿佛这样就能缓解。
“爸爸喜欢看新闻!今天我们不看电视剧,给爸爸看新闻!”罗比比特意调到新闻频道,上面正在讲最近开会的决议事项。
“咦,爸爸爸爸,你看,这是不是梁叔叔?”
罗小云呼吸都凝了半晌。自己那么想见他,却是用这种方式实现的。
这种可悲的想法并没有持续多久。屏幕上给到梁朔的镜头明显是好久以前的了,前几天他才剪过头发,两鬓会短点,发梢更有层次感一些。
“……梁朔同志辞去银行职务……”
梁朔职位不高,为什么会特地这样上电视?而且从来没提过辞职,照他自己的说法,在这个位置上,他还有很多要做的事。
新闻就这么几十秒的一小段,很快就切入下一段。
这一段时间,他一直以为是梁朔不愿理他了。但当天他们分别时,话并没有说到这个地步。就算真要分得彻底,总应该有头有尾地交代一声,这才是梁朔的为人。
他不是不想回应自己,而是不能!
罗小云眉头皱起来,心中勾勒出一个可能:梁朔出事了。
当时他喜气洋洋地告诉自己,事情就快成了,让他等等。问题就出在那里。明明时不时被请去监察署,反而说什么快成了。
监察署……
罗小云抓起手机,拿了包,对比比说:“你自己洗漱完早点睡,我去找梁叔叔。”
*
“他已经没在这里了。”熊诚亲自接待了罗小云。这个男人梁朔有跟他提到过。“你一定要找他的话,得去杨公馆。”
“杨公馆?”
“干部拘留所。”
罗小云顿时僵在那里。“没办法挽回了吗?”
熊诚背着手,转过身,仰望监察署的牌匾,正值壮年的男人,声音却变得有点苍老。“当初为了这块牌子,死了那么多人。”在他映着灯光的眼中,这块牌匾显得神圣却脆弱。
“你是说监察署独立?那不是顺应民意,顺势而成的吗?”罗小云浑身发冷。这个地方才成立几年,竟然也要倒了。他不关心国家部委变动,但他关心梁朔。现在他心中的火苗正在一点点被人掐灭。梁朔到底干了多大的事,能让这整个独立部门都被撤掉!
“这么大个事,哪有不流血的道理。”
“那这次……”罗小云有点发昏,“梁朔他?”
“他有个好父亲啊。”这话说得极其平静。但罗小云分明听出一丝愤怒。
熊诚话说得含糊,没法跟他挑明。罗小云深明此理,道谢要走,熊诚踟蹰着,又补充道:“梁朔是个理想主义者,我愿意跟他赌,也正是为他年轻气盛的理想感动。但这一次,我们都发现了,在这个地方,任何仰望天空、指向未来的理想,都没有容身之处。我是一早就看清的,知道不行,还是想试试。人嘛……一辈子总要干这么一回。就算失败了,虽然难过,也觉得痛快。”熊诚凝视罗小云,“但梁朔和我不一样。他太年轻了。”
罗小云咬咬牙,道:“我知道他。”他也不想知道梁朔究竟干了什么,但他能想到,那个男人此时此刻,不论有没有危险,都可能一蹶不振。
在他无助的时候,是梁朔在他身边,把他从泥沼中拉出来。而现在,他不能不同他站在一起!
杨公馆和作为监狱的阳城不同,不接待访客,干部拘留是绝对保密的,熊诚告诉他已经算是违法。所以,罗小云根本无法从熊诚那里得知杨公馆所在。
他只能去找梁朔的父亲梁鸿骏。照熊诚的说法,恐怕梁朔会出事,跟梁鸿骏也有一定关系,但既然是来自自己父亲的阻力,梁朔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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