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我刚才是去了一趟,但没进病房,托你妹妹转交了一点营养品。”
沈言殊这才放下心来,又隐隐觉得有些愧疚,垂着头说:“她年纪大了……”
严楷轻轻拍他的手说:“我知道。”
他目光中有淡淡忧色,但掩饰得很好,沈言殊看了他许久,表情惘然。
“你不该来的。”最终他只说出一句话,迅速低下头收拾桌上的餐盘。
严楷没接话,低头摩挲自己手指。
沈言殊是对的,他不能给出任何承诺,他只是任性,身不由己。可是时至今日,能叫他如此任性如此身不由己的人,已经找不出第二个,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便一走了之。
晚上沈言殊坐在床尾陪母亲絮絮地说着话,手术后她恢复的状况还算理想,只是卧床太久精神有些萎靡,时睡时醒。沈言殊看了眼她手背上密集的针孔,数着出院的日子,安慰道:“再过一阵子,就不用受这份罪了。”
母亲看着他,却是笑了:“前几天看着,你比我这个病人还要蔫,今天气色倒是好,眉头也不皱了。怎么,是出了什么高兴的事了,还是碰见什么惦记的人了?”
沈言殊闻言悚然一惊,水果刀差点划到自己的手。
母亲淡淡说:“田田那个鬼灵精,下午提了东西进来我就觉得不对,说是一个‘好帅好帅的叔叔’送的,”她模仿着小姑娘的口气,话语中有些嗔怪,却不见多少责备之意,“我就想,铁定又是你。净在外面招惹这些不三不四的人。”
沈言殊忍不住小声说:“妈,他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母亲横过来一眼他便闭了嘴,埋头专心削水果。
“我好歹也教了二十年书,不是那种不开窍的老顽固,活到这把年纪,该见的事情也没少见过。言言,你知道我最不放心的是什么?”她闭着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啊,你心眼太少,不会看人哪。”
沈言殊紧咬着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鼻头泛酸,低下头越发粗鲁地对待手里的那个苹果。
母亲在昏睡过去之前最后小声地嘱咐了一句:“……要是有什么人,带回来先给我看看,注意保护好自己……”
沈言殊忍不住了,在她睡熟之后跑出了病房,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他循着墙上安全出口的指示箭头找到了严楷,他正坐在病房外的塑料椅子上打瞌睡,闻声立刻警觉地睁开眼睛,看着奔到自己面前的人,问:“怎么了?”
沈言殊不想说话,俯身堵住了他的询问。两人在充斥着消毒水、酒精和药剂味道的医院走廊上拥吻,旁若无人。
“我妈好像知道我们的事了。”沈言殊说。
“嗯,妈妈们什么都知道。”严楷伸手揉他的头发,“她说了什么?要赶我走?”
“她说想见你。”沈言殊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皱眉说:“你别在这待着了,坐着多难受。”
严楷浑不在意地嗯了一声,说:“她以后会见到我的。”
沈言殊听着像是话里有话,转头打量他,只见他表情严肃,仿佛在进行什么艰难的思想斗争,隔了一会儿说:“以后想做些什么?”
安静了一会儿,沈言殊答:“暂时不准备找工作了,打算自学考个学位出来。这几个月先在家里陪我妈,看她恢复得怎么样,如果没问题的话……有个老朋友最近联系过我,做的是教育培训,想让我过去帮他的忙。”
严楷不置可否,说:“这样也好。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要告诉我。”
沈言殊还真仔细地想了想,最后说:“嗯,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
他信誓旦旦,严楷却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眯着眼睛看他:“你没什么事情瞒着我吧?”
“没有。”
“真没有?”
“真的没有。”沈言殊无奈。
他低头看自己脚尖,捏手机的手微微出汗。沈母入院这事来得仓促,手术费医药费都不是小数目,沈言殊动用了一点陈止行当初留给他的钱,取钱的时候他心里还有点惴惴,但过了这么久都没任何动静,他便觉得大概是自己神经过敏。人都走出去这么远了,哪里有总缠着不放的道理。
他在严楷身旁坐了一会儿,起身回病房的时候顺便把人赶走了,走廊上又恢复了空荡荡的样子,灯也灭了。
清晨六点多的时候沈言殊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来电,打头四位区号,是个固定电话。他正趴在简易折叠床上睡得迷迷糊糊,铃声一响就惊醒了。
他揉着眼接起来,睡意朦胧地问了一声哪位。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比他清醒得多,没有自我介绍,张口就问:老人身体还好吗?这段时间忙,都抽不出时间给你打电话。
沈言殊听得脑仁疼,一句话没说,给挂断了。
但很显然,陈止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沈言殊睡不下去了,爬起来呆坐,省城到这里有三个小时车程,一大早打电话过来,想必昨晚是在酒店住的。他知道他做每件事都目的明确而且从来不会无功而返,那么这个电话就是宣告,三个小时之后他会准时出现在医院。
简直是催命。沈言殊坐在床上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在拨号键上停了半晌,最后还是放弃了,想着让严楷多睡一会儿。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境况简直像蹩脚爱情片的女主人公,引得几个男人为她争风吃醋,这种联想引起了他生理性的自我厌恶,几乎连早饭都不想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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