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浴室扒了裤子,按在床上狠打了一顿屁股。眼看他真被拍成猴子屁股了,顾雄飞停了手,忽然怀疑自己下手太狠,伤了对方。不料叶雪山提着裤子爬起来,嬉皮笑脸的对他说道:“大哥,我都要老了,你还打我?”
顾雄飞放了心,一指他的鼻尖:“打得还轻!下次再敢贫嘴,我饶不了你!”
顾家兄弟言归于好,按照计划出门去逛。不料没走出多远,两人心有灵犀的一起向后转,又折了回来。原来沈家的三少爷和四小姐站在街上,正在丢人现眼。两人之间扯着一个满头卷毛的混血青年,青年深深低着头,仿佛是无颜见人;而三少爷和四小姐各自抓住青年一条手臂,一边拔河似的对着争夺,一边满口英文互相对骂。
顾雄飞看不得这对形影不离的怪胎,带着叶雪山一口气走出老远,心想这对兄妹还是回欧洲为好,反正放在哪里都是出乖露丑,不如远远的发配了,眼不见心不烦。抬手揽住叶雪山的肩膀,他眼望前方问道:“想玩点什么?”
叶雪山言简意赅的答道:“吃。”
顾雄飞不以为然:“就知道吃。吃饱了呢?”
叶雪山告诉他:“睡。”
顾雄飞叹了一口气,心想他这记忆全都恢复到狗身上了。
叶雪山胡吃海塞,撑得肠胃作怪,回饭店后就吐了。
死去活来的痛苦一场,他彻底老实下来。洗漱过后上了床,他软绵绵的似睡非睡。顾雄飞弯腰和他贴了贴脸,感觉他仿佛是有点发烧;一只手伸进被窝里贴肉摸了两把,果然是微微的有些热。正要直起腰来,叶雪山忽然轻轻抓住了他的手,气若游丝的唤道:“大哥。”
顾雄飞本来认为他是咎由自取,可如今听了他的声音,一颗心不由自主的软化成了糖稀:“睡吧,我不走。”
叶雪山握着顾雄飞的手不肯放。顾雄飞极少劳动,近些年也不用枪了,可是手掌天生粗糙。叶雪山用手指缓缓摩挲着他的掌心,心中无端的百感交集。忽然想起阿南常说的“我养你”,他昏昏沉沉的笑了一下,因为此刻对着顾雄飞,他也想说一声“我养你”。
我养你,只要我活着,只要你活着,我就养你,我奉献一切,供给你。
入夜之时,叶雪山病恹恹的清醒过来。顾雄飞拿了一叠报纸坐在一旁翻看,他便也起身偎了过去,要来一张。
顾雄飞没见过他关心过时事,所以一边摸着他的头发,一边问道:“无聊了?大哥带你出去看场电影?”
叶雪山轻声答道:“不,懒得出门。”
随即他另起话题问道:“大哥,我们要在上海住多久?”
顾雄飞颇为意外的想了想:“这个……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如果离开上海,又要到哪里去?”
顾雄飞笑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要不要再去德国了?”
叶雪山本想找点事业来做,然而自身如同飘萍一般,不能生根,怎能发芽?暗暗收了立业的心思和志气,他想姑且让顾雄飞养着自己吧,反正已经养了五六年,不差眼下一刻。
顾雄飞不知道叶雪山的心思。他活了三十大几,顶数如今最为轻松快乐。换了一张报纸展开,他把暖烘烘的叶雪山搂进怀里,自得其乐的继续读起来。
138、喜怒交织的生活
顾雄飞在上海住久了饭店,心生腻烦,便想离去。然而沈二小姐为他找了一处公寓临时安身,让他再等一个月——一个月后,沈二小姐要带着“太太”往香港去,两拨凑一拨,正好可以做伴。
顾雄飞本来没打算去香港。不过到了香港,再去世界各地也容易,所以他耐着性子,搬进了公寓。
公寓位于一幢大楼的顶楼,里外三间大屋子,家具齐全,宽敞明亮,只是客厅里少了沙发。沈二小姐家里正有一副半旧的长沙发,这时就要送过去让他们使用。顾雄飞最不爱过这缺东少西的日子,所以欣然同意,又雇了几名工人前去搬运,自己则是担起责任,想要再把屋内收拾一下,布置出家的模样。
叶雪山找了个僻静位置坐下来,袖着双手默默偷懒;然而不过半个小时,他就被顾雄飞咆哮的坐不住了——顾雄飞依旧是大少爷的性情,怕脏怕乱,可是一干活就生气,干不好更生气。身边没有仆人伺候,他累出额上一层细汗,快气疯了。
起身把自己的座位让给顾雄飞,叶雪山惹不起他,只好一边接过他手中的抹布,一边陪笑哄他:“大哥,别急。两个大人还收拾不出一间公寓吗?你歇着,我来干。”
正当此时,工人把长沙发运到了。沙发快被工人摆弄熟了,可是死活不能进门,尺寸总是大了一点。顾雄飞忍不住走上前来,想要做出指挥,叶雪山一眼看见,连忙说道:“大哥,小事我来办,你下楼去买顿晚饭回来吧。”
顾雄飞被他支使的晕头转向,披上大衣真下楼去了。
良久过后,顾雄飞带了饭食回了来,进门一瞧,发现房内窗明几净,沙发也摆在客厅里了。叶雪山长条条的横躺在沙发上,两只脚脱了皮鞋,高高的架在沙发扶手上。
顾雄飞脱了大衣洗了手,走进客厅瞪他:“臭小子,你这是熏蚊子呢?”
叶雪山都累透了,可是不敢和盛怒之下的顾雄飞抗衡,所以放下双脚穿上了鞋,笑眯眯的坐了起来:“我去换双袜子就不臭了。”
顾雄飞微微的一挥手,仿佛已经懒得理他:“现在就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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