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步有引路的婢女手提一盏灯笼,在二人身前照出一片昏红。
楚临凭感觉到身边之人微微地静默了一会,他那浅浅的呼吸似有种奇异的韵律,令人心中也像被什么微妙的气流拂过一般,有些麻,有些痒。
然而晏唯欢终于还是开口了,“不是病,”他平淡地说:“是毒。”
原来齐皇后怀有十一皇子的时候年纪已是不小,胎像不稳,又不慎被妍妃在殿中香料里下毒,导致孩子出生便是胎里带毒,虽宫中奇药无数,最终保住了性命,可母子二人都受损不少,这也更是间接导致了晏唯欢不得不随着任遥子修道养心,在外漂泊多年。
楚临凭心中一痛,忍不住攥紧了手,哑声道:“你早就知道了?便是因此才不救妍妃?可皇帝要将你贬斥出宫时,你并未辩解。”
晏唯欢道:“她向来受宠,又未留下证据,我能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她自己有一回得意忘形,在母后病床前说漏了嘴。若是以此自辩,未必能取信于陛下,徒显狼狈。”
这人的口气平平淡淡,似乎那曾经尊贵无比的身份不能让他留恋,而父亲的猜疑,数年的颠沛辛苦也不会使他觉得怨愤。可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会带有这样的平静与淡漠,岂非亦是一种岁月赠予的沧桑痕迹?
楚临凭听到这里,忽地转身一把抱住晏唯欢,晏唯欢下意识地一挣,却没有挣开。
在这个雨后的夜里,寒风瑟瑟,师兄的怀中带有熨帖的暖意,和一点隐隐浮动的香气。于是他也就慢慢放松下来,把头靠在楚临凭肩上。
楚临凭感觉着晏唯欢略低的体温,双臂又紧了紧,怀中的充实也让他觉得心里满足极了,刚刚那种难以言喻的心痛似乎也好了一些,他微微侧头,在晏唯欢耳边轻声道:“你放心。我以后定再不会令你......”后面的几个字微不可闻,晏唯欢没有听清,但他也并未询问。仿佛心中隐隐知道,只要是楚临凭说出口的话,都是可以信任的。
前面引路的婢女在晏唯欢开口时便已悄然退下,此时二人身侧俱是黑暗,他们无声无息地立在路上,几要与夜色融为一体。晏唯欢一向不喜欢与人太过亲近,这时候因为对方是楚临凭,也就耐心停了一会,他自觉已经给足了面子,刚要将楚临凭推开,却听到附近一声尖叫划破夜色岑寂。
二人同时抬头对视一眼,猛然分开,发足向那处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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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脸人
他们到了近前,发觉护卫当值的一间卧房房门大敞,借着月光隐隐可见房内一人身穿落望宫服饰,已瘫软在地,房外的窗边则另有一人一身黑衣,面朝窗子立着。那黑衣人显然没想到楚、晏二人到的如此之快,连忙闪入一旁的竹林,楚临凭足下不停向那人追去,晏唯欢显然对他的轻功很是放心,并不随同,而是闲闲走入护卫房,睨了尚自抖抖索索的护卫一眼:“你看到了什么,吓成这个样子?”
晏唯欢在落望宫中宛如第二个主子,全宫上下无有不识,那护卫见他来了,连忙支起身子,索性跪在一旁,颤声道:“回、回小公子,刚才那个人没、没有脸!”
晏唯欢神色波澜不惊,直直盯着他。
那护卫本是心中慌乱,在这沉静如璧的目光中,竟渐渐冷静下来,凝神道:“属下徐炎,在前半夜当值第八门,刚刚换了岗回房,才躺下便觉得似有人窥伺,一睁眼便发现一人在窗前直直地盯着我!可是他、他面上竟然没有五官,什么都没有!”
他说到这里声音渐高,可见心中之惶恐。想来夜深人静时,一个人在睡梦中睁开眼睛,就见到一个没有五官的人在“看”着自己,的确令人毛骨悚然。
晏唯欢想到这次的剥脸案,皱起眉头,刚要再问什么,却见窗外月色下一道黑影倏忽掠过。
晏唯欢顾不得再盘问徐炎,翻身从窗户中跃了出去。
那黑影正是徐炎所说的没有五官之人,适才楚临凭跟在他身后追了出去,晏唯欢心知楚临凭轻功极高,本以为是手到擒来之事,也就没有随着出去,这时借着月光看去,却见他如烟如电,奇快无比,又是一身黑衣,若非晏唯欢眼力过人,定然分辨不出。
落望宫虽然人数众多,可对于轻功到了这个程度的人来说,便如水入流沙,无论如何也是阻拦不住的,反而他们自己人害怕误伤,不敢发射暗器,越是人多,越是缚手缚脚。
楚临凭虽然一时片刻追不上他,但也没有被甩下,如影随形地跟在身后。这时楚、晏二人都已经看出来了,这人完全可以凭借轻功遁逃,却偏偏在这里兜圈子,像是故意吸引众人的注意力。然而落望宫实在太大,各处都有守卫,谁也想不出他的目的在哪里,因此倒不如一门心思抓住此人,或许还能弄个明白。
晏唯欢静静站在原地观察片刻,忽然凌空踏步起身,落在一棵树上。他刚才观察了那人的行动轨迹,这一下算的精妙,正是挡住了那黑衣人的落脚点。
那人没想到半路又杀出一人,心下一惊,楚临凭已瞬间逼近,与晏唯欢前后夹击,那人轻功却也实在是极为了得,竟在这千钧一发之刻腰身一扭,斜飞出去!
但楚临凭既然已经接近了他,又岂会这般容易就让人逃脱?他冷笑一声,大袖一振,一股凌厉之极的罡气便扫了出去,连站在近前的晏唯欢都感到了风声劲急,刮面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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