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我的祖上可是纵横草原的大英雄!”
玄烨心里一动,刚想继续追问下去,成哥儿忽然道:“你看!”
玄烨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初露碧翠的山头被晚照映得一片苍红。
“塞上关山如铁,长河落日,不知又是怎样一番光景?”成哥儿望着天际霞光,出神地低语。此时他侧过了半边脸,玄烨看到那双眸子清亮通透得叫人移不开眼。
“成哥儿。”
“……嗯?怎么?”成哥儿愣了一愣才收回心神,认真地看向玄烨。
“你很想做英雄?”
成哥儿微扬起下颔:“那是自然。醒御河山,醉卧沙场,如此方不负此一生。”
“但你有否想过,如若天下得逢明主,境内无乱事,边地无狼烟,便也就不需要英雄了?治世其实是不需要英雄的。”
成哥儿心下一凛,回头看向身后少年,与他相仿的年纪,讲出的道理却是他从不曾听过,也不曾想过的。
玄烨却笑了起来,不由得轻轻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我只随口一说,你随心听听也就罢了,不必想得太过认真。”
成哥儿没有说话。只轻轻低了眼转向前方,心里不知想些什么。
紫骝马驮着两个少年又静静走了一阵,霞光敛尽,暮色四起笼罩四野。
“呀!”成哥儿忽然低低惊呼一声,“这是走到哪儿了?”
玄烨一路上只想着今日的一番偶遇,此时被他一提,方才定下心神去看四周。只见身旁全是一样的树木,风一扫便沙沙地响。
玄烨自小长在宫里,哪里懂得在郊野分辨方向,当下只是苦笑:“你不识得路么?”
成哥儿静静摇了摇头,扬起脸去看天幕高挂的星子,道:“这会子还不见我回去,母亲想来该担心了。”
玄烨拍拍他的肩,轻声安抚道:“别急,我们再试试,兴许能绕出去。”
挽马兜转了几圈,身周还是望不尽的树林,天色却已愈发晚了,往林子深处望去竟似有幢幢黑影悬浮。
感到身后少年的背倏地僵直了些,成哥儿心里微怔,略一思忖已然明了:“你怕黑?”
“谁说我怕黑!”玄烨不甘地道,然而语气渐低,“不过是往常在……家里,不论走到何处都明灯高挂,照得四下透亮。我只是走不惯夜路罢了。”
成哥儿轻声笑起,用力握握玄烨的手,掌心传过轻暖的温度,玄烨心内便也安定了少许。
“早间我随乳娘参禅,诵经时很用心,我想三千佛祖都会护佑我们,没有妖邪敢欺身的。”成哥儿回过头加了一句,“所以不必怕了。”
纵然真有妖邪,天家皇子它又如何动得了分毫?玄烨心里这般想着,口上却只笑笑应道:“嗯,不怕了。”
晚间起风,透着一股渗入骨血的寒意。成哥儿本就穿得单薄,不由得缩了缩肩膀,只往身后少年的怀里偎。
玄烨察觉到,心里泛起一阵道不明的怜惜,一手绕到成哥儿身前环住他的肩,微微加力收紧手臂将成哥儿往怀里揽:“风愈发大了,我们还是下马找个避风的地方歇息吧。”
成哥儿唇色有些发白,乖顺地点了点头。
两人下马走了一阵,寻到一棵高壮的树木,将紫骝拴在树干上,靠着树干朝背风的方向坐了。
“还受得住吗?”借着清淡的月光,玄烨看清成哥儿的双唇轻微发颤,便拉他的手让他倚着自己坐,把他的双手攥在自己掌心里捂着。
“还好。”成哥儿浅浅绽出一个笑意。
自今日乍见起,这葱碧衫子的小少年便一直神色淡然。现下倒是玄烨第一回将他的笑容瞧真切了,纯净灵透,倒似踩着月光下来的精灵。
玄烨见他笑了心上欢喜,将他的脑袋揽到自己肩头,让他靠得更舒服些。“我这样抱着你,是不是要好些?”
“嗯。”成哥儿轻轻应了一声,便又不再言语了。
感觉到掌心里包着的手暖了少许,玄烨低头问他:“早先你说,父亲和乳娘都唤你成哥儿,那你母亲如何叫你呢?”
“在家里额娘都以我的小名相称。”成哥尔略顿了一顿,又添道,“叫冬郎……”
“冬郎?寒冬的冬?”玄烨低低笑了起来。
成哥儿又点一下头:“我生于腊月十二,故父母取名冬郎。”
难道你真是天上降下的一片素雪?玄烨恍惚了一瞬,又问:“哪年腊月?”
“甲午年。”
玄烨轻笑出声,成哥儿不解地扭头看他。玄烨拍拍他的手背,柔声安抚:“无事。要是累了就睡会儿,我看着呢。”
成哥儿却不依:“那你不累么?你也睡会儿吧。诸天佛祖菩萨都看着呢,不会有事。”
“好好,我也睡。”玄烨笑着闭上眼。静了半晌,微微挑起一线眼帘去看怀里的人,见他双目轻阖呼吸匀亭,唇角犹自挂着一丝安恬的笑意,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来。
原来我尚长你一岁。还好……
次日清晨,二人是被一连串惊促的呼喊声吵醒的。
“我的小爷,您这整整一夜没踪没影的,老爷太太几乎没操碎了心,这会子府里头都快人仰马翻了~”
成哥儿微低着头任管家拨拉自己上下检查,只歉疚地微微笑道:“全叔是如何找到我的?”
“还得多亏昨天送柴草的看见爷在街心和人发生争执,匆匆传报了上来,奴才们沿着他说的方向一路找过来,这才看见了爷。”
“府里情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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