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假如妳不能接受,不拿办法周旋,根本也不要出来做事了。”
钟文琪不语,脸在灯光映下,更显出那妆容的白。
我本不欲说太多的,但一时不忍,又道:“要我说,谢老板还算好的,至少,在妳几次给他脸色看时,他并不发火,也不曾要董事长换负责人。假如不是相信妳有能力,他早可以冷落妳,”
钟文琪动了动嘴巴,过一下子出了声:“我当然知道。”
在九点多钟时,终于席散。谢老板跟每个人握手话别,到钟文琪时,问她看一个时间,带上她的人和项目细节,去他公司谈一谈。
钟文琪微微地笑,她和谢老板握手,表示感谢。
陈立人也笑,彷佛终于满意。他拍一拍我的肩,对钟文琪点一点头,乘上座车,便潇洒离去。
来时,我将车子停在另一边的路上。我请钟文琪在原地等,可她非要跟着一起。她后来又喝不少,这一时走得并不很稳。
我看她好似要跌倒,连忙去搀了一把。
她倒推开我,一面说:“我可以——你反正走慢一点。”
我当然随了她的意。
她一面走,时不时地向我望。
“——你还能开车吗?你也喝不少吧。”
我笑了一下,看向她,只道:“妳的脸可是比我还红。”
钟文琪一张脸都红着,她似顿一顿,低声讲:“谁喝酒不脸红。”
我耸了耸肩,不说话了。
当然是安全将她送到家的。好在星期一,路上不见临检。我慢慢地开回去,进大楼地下停车场时,正好十点半钟。
我上楼进门,客餐厅的灯都亮着,不过没有人待在这里。书房的门半掩住,隐约有说话的声音。
我走过去,轻敲一下门,往里面看,赵宽宜当在里头,他套一件睡袍,坐桌子前,靠在高背的单人皮椅上,在一面说电话。
闻声,他便看来了一眼。
我微微一笑,不打扰他谈事情,走了开,径自进房间。洗过澡后,我又出来,他那里已经安静下来。
我冲着两杯茶时,赵宽宜从书房里出来。
“把人送回家了?”
他似随口地问,我笑了笑,将其中一杯茶给他。我说:“当然,赶紧送回去,太麻烦了。”
赵宽宜微扬起眉,“哦?”
我大概说了一下那钟文琪的事,后面不禁感叹一句:“让我想起自己才出来做事时的样子。”
“年轻的时候出来做事,都是难免被刁难。”赵宽宜这时说,看我一眼:“不过,她跟你一点都不能比。”
我一顿,可实在要不好意思了。
五十
年少出来做事的辛苦,赵宽宜当然要比我有更深刻的领略。他一开始当不是那么地顺利。他不能算是完全依靠了他外公,除了初始的资金,后面一切都是他自己。这不很容易。很多人在最初是不晓得他的背景。
他的成功不会是侥幸。他心里是总有一份一切的蓝图。他做事时,更冷静,又严峻,是很一丝不苟。彼时,我还在美国,他和我通话并不太讲到工作,彷佛很轻松。可在美国的那一时刻总是台湾的夜半。
在一场酣畅情事后,卧室内独亮了一盏床头灯,我先冲过澡,坐在床上抽烟,突然就想着这一些事。
我也想到我自己。倒不想到赵宽宜心中对我有过评价。他跟陈立人在最早合作的项目,我经过手;在会议桌上,他不曾因交情而妥协条件。
他当然公私分明。是太分明,不曾留情,我有一度不想继续,可更不想被小瞧。男人如何不固执于事业成就。现在来想,都要笑。是真的做不好,也料不到他这样严厉。
赵宽宜才从浴室里出来,发稍还有湿意。他走到床的另一侧,我将抽到一半的烟递向他。他摇头。
我于是拿烟灰缸,将烟按熄了。他上了床,一面要躺下来。
“睡了吧。”
我便将床头灯关了,拉被子睡进去。安静了好一下,我很快有睡意,忽听到赵宽宜说话。
“对了,有一件事——外婆问我过几天去家里吃饭,到时候一起去吧。”
我正迷迷糊糊,不觉应了好,才突地愣了好一下。我睁开眼,眼前一片黑,一时适应不了,看不清楚他是不是也睁着眼睛,只听沉缓的吐息;可能他的,或者我的。
我在心里慢慢回味他的话,感到情绪两样,一则是犹豫,因感觉不很好面对;另一则实在理不清,彷佛跃跃欲试。去就去,哪里要怎么样?他们不见得要看出什么。我也不会要表现出什么。赵宽宜当然也是。
我一顿,突然要感到好笑——想得太深了。不过吃顿饭,是本来就不怎样严重的事情。我便一闭眼,并不去开口问什么。
每年十月份开始,赵小姐便少旅游,专心经营她的社交圈子,今天约谁谁吃茶,明日跟某某看电影,还要跳舞,一天里至少有三家场子要她挑选出席;是忙得不亦乐乎。
我从法国回来已经一阵子,赵小姐来过两次电话;两次都是茶会邀请。因手头忙,我只能推托不到。又总在周末假日,我也是总走不开身。
虽跟赵宽宜每天都能碰到面,可是能放轻松一起做什么的时候不很多,只有假日能够多点。也不一定是出门,时常在家里,两人在一起说说话,放影碟看,喝一杯茶,或小酌都很好。
那两次,赵小姐难得不有抱怨。
可推掉的倒不只有她那边,除非必要的应酬,朋友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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