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就把嫩玉米扔火堆里了:“哎哟……师座啊。”
旁人,包括正在低头烤玉米的赵团长,瞬时一起望向顾云章,脸上的表情都十分惊愕。
顾云章抬起头,语气很严肃:“看什么?”
副官们立刻低下头继续摘玉米须子;赵团长陪着笑说道:“大哥,没注意你来。你等一会儿,我手里这个马上就熟了。这一堆玉米是刚掰下来的,还挺甜。”
顾云章就是冲着他手里那根玉米来的,所以现在也不说话。待到玉米熟了,他从赵团长手中将其接过来,一言不发的起身离去。
副官们松了口气,纷纷把自己的生玉米往赵团长面前递,赵团长气的一挥手:“自己烤去!老子忙了这么半天,烤熟一个让老海抢走一个,好容易老海饱了,这个又让大哥拿走了。大哥吃那也罢了,你们这帮小崽子也要让本团长来伺候?”
副官们涎着脸笑:“赵团座,你人好,帮帮忙嘛!”还有一个伶俐的,拿块脏手帕给赵团长擦汗。
赵团长被这些青年缠不过,只好继续烤将起来。这时候海团长抹着嘴又走过来了,就站在赵团长身后,用膝盖一下一下顶他的后背。
赵团长回身狠推了他一把:“你给我滚远点!”
顾云章嘴里嚼着玉米粒儿,漫无目的的在营内走了一圈。
他那态度是一如既往的镇定,其实心中已然恐慌。手下这帮人扛枪为的是吃粮,当年在察哈尔,也的确是能吃上粮;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是没吃没穿没乐子,同时一仗比一仗凶险,脑袋别在裤腰上,想解开透口气都不能够。
进热河不过两个多月,伪军来打,日军来打,自己这方虽是有胜有败,可也断断续续的没了两千多人。眼看着天就要冷起来,没有棉衣裳,还得接着死人。
顾云章心里很明白,知道自己这是在往绝路上奔。他一手建立起来的顾师,迟早是要湮灭于这块陌生的土地上。
但他同时又不是特别的害怕,顾师会没,顾云章未必也会跟着没。他像只老鼠一样,落地就能活的。
顾云章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营后。
营盘后方是一片荒草地,草地尽头就是庄稼。沈天生穿着一身肮脏的军服,正撅着屁股跪在地上,用糠窝头的渣滓喂蚂蚁。现在他就和军队一起走,小兵们知道他是师座床上用的,所以都不敢理他;他时常一两天也见不到顾云章一面,不过依然安静,像一只很认命的小狗。
顾云章走路没有声音。站在沈天生身后,他发现这小子的屁股瘦了一圈——天天行军外加吃糠咽菜,不瘦才怪!
他一边扒下玉米棒上残存的两排玉米粒儿,一边抬腿在那屁股上踢了一脚。
沈天生一个激灵直起腰,扭过头望向顾云章:“哥哥!”
顾云章微微俯身,把手心里的玉米粒儿凑到他嘴边;沈天生就低下头,把嘴拱进了顾云章的手中。
他那柔软的舌头不住的卷过顾云章的手心,嘴唇开合着,吃的十分认真。顾云章垂下眼帘望着对方那张脏兮兮的小圆脸,心情忽然又平静下来。
“这傻子和我好。”他毫无感情的想:“什么也不图,真心和我好。”
第29章 粮食
十一月,顾师快要挺不下去了。
顾云章一边抵抗着马国英部的进攻围剿,一边派兵深入四周村镇,想要搜罗些粮食棉衣回来——县城的主意就不敢打了,因为那里面或多或少都驻扎着日军,实在是惹不起。
往年在察哈尔找粮时,顾云章就顾虑两点:一是粮庄在别军驻地上,自己进不去;二是遇上荒年,庄稼绝产,想吃人肉,那有;想吃米面,没门儿。
不过在此地——大概是热河、兴安西省、辽宁三省之间,老百姓们大概是饱受战乱兵匪之苦,居然自有一套老鼠见猫的自保方式。顾师在村外老远处一露头,那村里的放哨的团丁就马上飞跑回去通报,然后满村的男女老少立刻训练有素的拎起衣粮细软,扶老携幼兔子一般逃入附近山中。等到顾师进了村,眼前就剩下了空屋大炕以及铁锅,连床棉被都找不到。
带兵的是海团长,他站在空村里猛挠头,嘴里恨的直骂:“他妈的,连猪羊牛马也跟着上山了?老子拼了老命的抗日,这帮愚民们连个鸡崽子也不给留,真他娘的欠收拾!来人啊,给我烧房!老子挨饿,你们受冻,公平!”
海团长在祸害百姓这一桩事业上,向来都是顾云章的知音。虽然他年龄与赵团长相仿佛,都是顾云章的老大哥,不过说到杀人放火,那他的确是对顾云章五体投地、衷心佩服。可叹海团长本来就是个野蛮的性子,在顾云章身边耳濡目染了这几年,越发成畜生了。
接连烧了几个村落的民房,他赶着几头没主儿的叫驴回来了——没粮食,硬是没粮食!
走在回营的大路上,他远远就看见了营门口的顾云章。
顾云章正坐在营门口的一块大青石上,旁边站着赵团长。
海营长有点心虚,走近后一瞧,发现顾云章手里握着一把枪,心里就更虚了:“师座……”他陪着笑开了口:“我没用,这回又是屁也没弄回来!”
顾云章抬头望向那几头白嘴长耳朵的小驴,没叹气,只是眯起眼睛,抬手用枪口蹭了蹭脑袋。
海团长就受不了他这个挠痒痒的方式,所以移开视线,生怕顾云章一个不慎自爆其头。
顾云章也就在这些事情上还有点情绪,却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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