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抬头看自己一眼,又看了看气息微弱的喻觉清,并不出声,只是抬手指了指门口,示意先出去。
他蓦然心中一沉。
孙大夫一直到了门外才沉声道:“庄主,老夫无能……喻总管服了续命丹,稍后便会醒来,到时候,庄主就多同他说说话吧。”
“你说什么?”乔重钰被对方话中的意思骇住,反问一句,见对方只是垂目不语,片刻后才涩声道,“孙大夫……你当真已尽力而为?”
孙大夫闻言先是一惊,可旋即便意识到了什么,苦笑一声:“庄主是知道老头子所作所为了?也罢……老庄主一事与喻长老一事,我的确罪无可恕,待明天一早,定当以死谢罪。只是喻总管确实伤势垂危,纵是华佗扁鹊,恐怕也已束手无策。”
“孙大夫自我出生前便一直在山庄里,我信你身不由己,而且这两件事,我暂且不想让外人知晓。”乔重钰瞥一眼愈发明朗的天色,用力揉揉眉心,“可我的确不能安心让你继续在这儿了,你便自请还乡吧。”
送走了孙大夫,乔重钰重新推开门,才发现喻觉清已悠悠醒转。他连忙在床畔坐下,只见喻觉清两颊浮起不自然的血色,知道是药力兼回光返照的作用,不禁眼睛一酸,差点流下泪来。
“怎么了……堂堂庄主,当心别人看见了,更瞧不起你。”
喻觉清见他一脸凄然,忍不住想要伸手拍拍他的膝盖,却不慎牵动到伤口,顿时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乔重钰慌张地按住他,余光瞧见一旁孙大夫没带走的续命丹,又取出一颗想要喂给他,却被喻觉清摇着头拒绝了。
“方才我虽然昏着,话还是听见了。”喻觉清说,“我一个将死之人,还是不要浪费丹药了。”
他说完这句,凝了下神,复又重新开口道:“祁远我原先一直查不到他的来历,却没想到竟是我爹安插在你身边的……祁远武艺极高,恐怕不是受雇于一般组织,而且看昨晚我爹的那只短笛,总觉得有些诡异……你若是以后再见到祁远,一定要小心。”
“觉清你别说了……”
乔重钰甫一回想起之前林中总总,便觉得头痛欲裂,连声音也掺入几分哀求神色。喻觉清抬眼看他,忍不住轻叹:“我知道现在不该跟你提这个……可只怕是没机会再提了。”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先前被药力强行激出的精力又重新涣散开,却还是勉力道:“孙大夫一事,你做得很对。我爹诈死一事,若是被外人所知……莫说庄中两系弟子会生出罅隙,镜一山庄也难免会被旁人横加指点……自然,我也是有些私心……只盼他此生,仅是一个为了镜一山庄而死的长老罢了……”
“我知道,我知道了。”
“从小到大,难得见你这么肯听我的话。”喻觉清忍不住微微一笑,“你小时候一直说,以后自己当了庄主就让我作长老一起保护山庄,但是我武功太差……好在这次,终于帮上一点忙……之后山庄就靠你守着了……”
室内灯烛燃至尽头,发出一声轻微爆响,旋即熄灭。乔重钰静静坐在昏暗室内,听着身旁那人的呼吸声逐渐低弱下去,直至彻底无法听闻。
至此,他身畔已然空无一人。
乔重钰失魂落魄地走出房间,这才发觉巩湛明已候在阶下。见乔重钰神情,巩湛明已然知晓发生了什么,只低声禀告庄中弟子伤亡情况,在乔重钰颔首表示直到了后,又忍不住问:“那个……不知祁兄去了何处?”
他只怕祁远也死在了林中,却只见乔重钰面无表情地僵了一会儿,才低声回答:“他离开了。”
“这——”巩湛明有些不解,“是庄主派他去做事还是?”
“别问了!”
乔重钰喊完这句才回过神来,勉力挤出个笑:“抱歉……我们准备丧事吧。”
第十一章 尘梦
成都天府楼无论年节永远宾客盈门。一名年轻男人站在门口往熙熙攘攘的大堂中张望了半天,终于寻了个时机溜进去,可还没等踏上往二楼的台阶,就听见一声怒喝:“张伯!”
“哎——”那年轻人表情一僵,回过头来时却是满脸和气的笑容,“老板娘,您生意好,就不用特意跟我打招呼了。”
“你以为老娘愿意和你打招呼?”老板娘柳眉倒竖,咬牙切齿地叉腰道,“上回的饭钱呢?不要以为你是熟客,就可以随便赊账!有手有脚的年轻人,成天就晓得翻窗户,怎么教好你那几个弟兄?”
“是是是,老板娘教训得对,上回只是在下一时拮据,今天已经带够了银钱。”
被称为张伯的年轻人连忙数出钱来,尽数付给老板娘。却见对方点了一道,忽然抬起头,问:“今天的呢?”
“这……今天的,我临走前定然会结账。”
他赶忙承诺,这才得了允许,去二楼雅座点单。酒菜很快上齐,他刚夹了一筷子,就感觉有人走到自己背后,不由得无奈道:“难不成要我现在就付——怎么是你?”
“兄台还记得我。”
“自然不会忘记。”张伯说着,又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剑客,忽然一笑,“怎么,你自己终于意识到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嘛,没什么能耐,就是知道的东西多一些。”
张伯说完,见祁远一脸敌意,连忙解释:“罢了,我只是买个关子——少侠可知晓肆云阁?”
肆云阁是活跃在江湖中的一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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