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走:“鬼门关戒备森严,只有拿着路引才能放行。你不能放开我的手。”
敖光这时说的是“不能”,而不是“不要”。吉祥眨眨眼睛,乖乖握紧了敖光的手指。
“地府有些阴森。”敖光走得比那些灰蒙蒙的人快得多,“害怕的话就不要东张西望。”
一直在东张西望的吉祥抬起头,语气雀跃:“比人间有意思多啦!他们怎么都长一个样子?他们怎么不说话?他们怎么都低头走路?”
“……做了鬼,不论生前是帝王将相,还是走卒乞丐,死后都一样要净身走过黄泉路。”敖光解释道。“没进鬼门关的魂刚离体,还有些混沌不清,所以都很沉默。等上了黄泉路,他们就会清醒过来,然后哭。”
“哭?”吉祥仔细打量那些灰白色的魂魄:“为什么要哭?死掉很难受么?”
“因人而异。”敖光很快就带着吉祥走近鬼门关,在他们身后,无数鬼魂仍然神色呆滞地慢慢挪动。“不过他们哭了,你也听不见。”
说话间,他们就到了鬼门关前。这牌楼远看很有气势,走近了却发现只看了一扇很小的门,门也是黑色的,像是把所有的光线都吸走了,死沉沉的。
敖光牵着吉祥,拿出一块手指大小的红色石条,用它在门框上叩了三下,然后跨过一块石坎,走进门。
“它们没有跟进来。”吉祥回头看,身后还有很多鬼魂还等在门外。
“他们的路引不一样。”敖光简单地说。
还有不少鬼魂已经过了鬼门关,但似乎有意识地避开敖光身边,飘得远远地走。一龙一猪身边空出了很大一块。
“哦哦!这里很漂亮!”一进鬼门关,吉祥就眼睛一亮。
大片大片的红色花朵像是把他的眼睛铺满了,花丛中一青砖路通向远方。
“彼岸花只能看,不能摸。”敖光见吉祥似乎有挣脱自己去撒欢的趋势,不由得捏紧他的手。
“我没有见过这种花。”吉祥把手伸进衣襟里掏出小海星,想叫他一起看。
海星元宝软绵绵地躺在吉祥手心里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咦?”吉祥纳闷地戳了戳小海星。
“他受不得彼岸花的香气。”敖光让吉祥把海星收起来。看到吉祥撇嘴把海星塞到衣服里,突然问了一句:“你都把他藏在哪里?”
每一次敖光都看到吉祥把海星从衣服里面掏出来,可是吉祥明明是有口袋的。
吉祥神秘地做出个“嘘”的动作。
敖光摆出愿闻其详的表情。
吉祥一边走一边跟龙王解释:“之前下雨我睡不着,所以九蒙给我讲故事,说人间有很多很多吃小孩子的妖怪……”
敖光微微皱起眉。
从上次半城的事情和刚才看来,吉祥似乎不怕鬼魂,也不怕坟地不怕黑,但却独独害怕妖怪。看来这和九蒙平时的熏陶不无关系。吉祥晚上偶尔会因为一些风吹草动睡不着,如果敖光睡得晚,小猪就会跑去纠缠九蒙讲故事。九蒙都和吉祥说些这样的故事,吉祥听了以后就更神经兮兮睡不着,睡不着又去找九蒙讲故事……
彻头彻尾的恶性循环。
“九蒙说,不同的妖怪吃小孩子的方法也不同。有的妖怪喜欢啃小孩子的脚趾甲,有的喜欢咬屁股。还有一种妖怪长得像大猴子,有三个脚趾,小眼睛红红的,叫起来很难听,‘吱呱——吱呱——’”
吉祥用手把自己眼睛挤成一条缝,模仿那个大猴子妖怪。
“然后呢?”
“那种妖怪喜欢偷小孩子的肚脐眼,等偷够了一碟子就下锅用油炒,用来送酒喝。”吉祥一本正经地说。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即便的冷静如敖光也不由得满头黑线了。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九蒙嫌吉祥烦人,把平时看的怪谈混在一起胡乱编出来敷衍吉祥的。
“那和海星有什么关系?”
吉祥很是得意:“我和元宝说啦,平时就让他粘在我的肚子上,把我的肚脐眼挡住。这样妖怪看不见,就不能偷走了。”
“……”敖光沉默了一下,决定不和吉祥讨论肚脐眼的问题。“看,黄泉路到头了。”
彼岸花开到奈何桥,便已经渐渐稀疏了起来。
敖光牵着吉祥走上那座窄窄的三层石桥,桥面很湿滑,仿佛刚刚下过雨。
吉祥不住回头看:“这桥怎么是三层的?”
“生前为善的人,走第一层,半善半恶,走第二层,最底下那层,都是恶鬼。”一个女声传来。
“孟婆。”敖光低头对吉祥说。
一个穿着素衣的年轻妇人站在桥栏边,对敖光行了个礼,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吉祥。
吉祥被她身边的小桌子吸引了:“那是什么?”
小木头桌子上摆着一个瓷碗和一只小桶,桶里一只长柄勺。
“这是我熬的汤。”孟婆伸手拿起碗,递给站在她面前的一个姑娘。
虽然已经变作了鬼,但那姑娘看得出长得也颇秀美,捧着孟婆的碗发愣。
孟婆从小桶里舀出一碗水,倒进碗里满满一碗,不多不少刚刚好。
“喝了它,就走罢。”孟婆对那姑娘说。
“为什么要喝?”那姑娘怔怔地说。
“你一辈子流的眼泪,都熬做了这一碗汤,喝了下去,你又重新干净了。”孟婆对她说。
那女鬼闻言,无言了半响,终究把汤喝下,一些汤从碗边溢下,滴落到桥面上。
孟婆收回碗,对上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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