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的势力范围,您会非常安全。”
阿卡季冷冷道,“后路都安排好了,他人呢?”
管家面色一灰,摇头,“局长还在喀布尔。”
阿卡季问,“他这段时间到底在干嘛?”
管家又摇头,阿卡季嘴一弯,阴沉道,“我问你,他这段时间到底在干嘛?”
管家低头沉吟,“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呢?”
阿卡季抱臂,叹了口气,“我82年住进穆尔岑公馆,好歹也住了两三年,虽然对这个家的底细未必完全清楚,但是只看人,我还有几分把握。你对赫瓦贾忠心我知道。他会有今天,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局面。既然在他刚开始错的时候你没有阻止,那么事后也该为他想想。不仅仅是依照他的命令去安排后路,还有他的意志你是否也要替他传递下去。”
管家心里明白,他点点头,“万涅奇卡威胁他参与阻止和解计划的实施。当时为了把您从苏军那里接回来,局长答应了。这些你都知道了。但是这一答应,接下来就没完没了停不下来。局长知道自己在这个局里陷得太深有一天会出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苏军指挥部抓人的事情一上报,他就知道要出事,所以前几天不眠不休的,安排退路。”
“他自己呢?”
“他走不了。他的家族命运系在他一个人身上。早在万涅奇卡找他的时候,局长曾写信回家,但没有得到确切的恢复。南方家族根系庞大复杂,内部竞争非常血腥。局长也是经过了残酷的角逐才能代表穆尔岑姓氏到喀布尔。他出事了家族不会坐视不管,但穆尔岑内部这时也在进行新一轮的洗牌。局长做好了失去家族地位和所有政治前途的准备。”
阿卡季心情一下变得沉重了。他张了张口,嗓子沙哑,扶了把脸,“所以这些都是因为我。”
管家说,“我跟着局长二十多年了,不能说完全了解这个人。但是我见证了他如何从家族的同辈里脱颖而出、获得权力、到喀布尔为自己和家族博得更大的前景。这些年他在喀布尔的日子并不好过。他很有钱——你可能不知道他并不是一直都那么有钱,在国外学习的时候他也打零工,在家族里他并不富裕——明明可以享受,但他过着蒸汽机一样的生活。为生存抑制生活,排除一切灵魂里关于诗意的yù_wàng。”
阿卡季怔怔道,“有时候我觉得他的身体里填充着别人的yù_wàng,他像个旁观者在想象中享受。;
管家说,“局长生来就不是能够单纯为了自己的愿望而生存的人。他的人生里注定充满着别人,充满着他者,所以他的灵魂必须习惯以旅居的状态生活。”
阿卡季从管家的眼中察觉到一种比悔恨更加深刻的内心斗争,从他深刻粗糙的抬头纹里捕捉到对忧虑赫瓦贾的忧虑。阿卡季心中生出感慨。人生的棋盘上输赢只是结果,国王的存在才是下这盘棋的意义。没有了国王的棋局本身就是一个虚无。赫瓦贾的局走到了最后,他未必是一个好的国王,然而这张棋盘上的所有棋子,包括阿卡季已经深陷局中。
车子平安到达乌尔贡机场,管家找到了接头的人换了两张登记许可证。阿卡季上了机后就睡觉,也不吃东西。他们飞了三个小时到坎大哈换卡车离开城区驶向郊外,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卡兹是座小城,它处在坎大哈郊外的绿洲中,位于波格达尔荒漠的边陲,已经是阿富汗的非常靠南的位置。下车后阿卡季明显感觉到了属于南方的温暖。湿漉漉的风贴在他的脸上,他脱下帽子和围巾,面对完全陌生的地域有那么一瞬间的遗落。
赫瓦贾安排的住处在小城东面的湖边。一栋可爱的小房子临湖而立,里面贴满了温馨的天蓝色墙纸。阿卡季的眼神被一些特殊的装饰品触动。其中壁炉上有一颗足球,上面有一个潦草的签名。
“这里是局长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局长刚上学的时候很喜欢足球,这是他的兄长送他的礼物,是一位局长很喜欢的球星运动员的签名。”管家解释。
“难怪布置得这么可爱。他不和他家里人住?”
管家说,“穆尔岑老先生有许多妻子,并不是每一位都能住在本家。局长小时候和他的母亲在这里住了六年。这座房子完全是他个人的,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天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不受宠的妈生了一个不受宠的儿子,小不点立志出人头地的故事。”
管家笑笑,“可以这么说吧。”
“我以后就住在这儿?赫瓦贾要养我一辈子吗?我以后就吃吃睡睡过日子就行了?”
管家沉默地带他到地窖,一开门,里头架子上全是手腕那么粗的金条,满满一屋。饶是阿卡季见多识广也吓了一大跳。管家对他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这是局长的吩咐,您作为穆尔岑公馆的最后一人,享有全部局长的私人财产。”
巴格兰相较于喀布尔的繁华大气,显得精致温和。这里完全被苏军控制,城内的生活秩序井然有条,经济欣欣向荣,颇有生机。
尤拉从集市上买了一束花回来,这个天气里都是棚内种的花,也不知道什么名字,黄灿灿的花苞挂在青嫩的枝头一串串可爱动人。尤拉捧着花刚到帐篷边就听到里面哗啦啦一片响。医生正站在门口,看见他回来对他点点头。
万事开头难。他不仅要学会控制手,恐怕还需要学会控制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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