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幽又以气声说话,揭开了纸包,拈起最上面的一小块,却是送到了唐瑞郎的嘴边。
唐瑞郎张嘴咬下炸糕,朝着陆幽傻笑。而这时候,马车外面也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人声和喧嚣。
他们正在穿过诏京城的西市。清晨,胡姬的酒肆准备开张,百越的第一批货物刚刚抵达,而鬼戎的黑市已经落下了帷幕。
这里是大宁朝与西域、鬼戎和百越诸国文化交融的场所,如天之宽广,若地之富藏。
过了西市继续往西,地势逐渐抬高。快到延平门的时候,一行车马缓缓登上了孤鸿原。
但凡西出诏京之人,大多都会登临此地,远眺故园。此时此刻,陆幽也掀开帘布向外望去,诏京城如同一张硕大的棋盘,布着恐怕无人能够看懂的迷局。
而最北处的皇宫,朦胧在一片灰黑色的郁热水汽之下,如同一只虿盆,万蛊汇聚。
作者有话要说: 至今日为止,御香行的两卷已经连载完毕,第三卷周日开始更新,陆幽的人生将迎来更大的波澜!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于这篇有些任性的故事的支持,也期待着讨论和(长)评。
第三卷:荧惑犯舆鬼
第85章 巍巍天吴
远方传来无名雀鸟的歌唱。陆幽吹熄了灯烛,推开房门。
屋外晨星寥落,天地万物尚且蜷缩在幽蓝的静谧之中;然而黑暗毕竟开始散去,一轮新日在云囊之中酝酿。
直到这时陆幽才看清楚了——昨夜留宿的这座官驿,藏身于一道隘谷深处。南北两边俱是列屏似的巍巍群山,披着苍翠绿衣,又像仅供神祇玩赏的玉石。
陆幽恍惚记起来,似乎御书房里就有这样一座翠玉山子,山上花草繁茂、行人车马活灵活现……可是看久了却让人寻思起来,琢磨着人这一生,究竟是不是也活在那样的一座玉山子里头。
他正怔忡,却听身后另一间屋里也传来响动。有个人走了两步,将一件尚带余温的外袍,轻轻盖在了他肩上。
“山中湿冷,听你昨晚嗓子就发痒了,可千万不要着凉。”
陆幽接下了外袍,却反而往旁边让出几步。
“我是奴才,你是主子,这样被人看见多不好。”
“什么奴才主子,哪里学来的浑话?”
唐瑞郎不以为然,两步跟过去,反而将人逮住了往自己怀里按。
“不用怕,这里都是自己人。今晚上就要入天吴宫了,到时候我们还要住在一块儿呢。”
“……”
陆幽闻言,眼皮突跳了两下,正欲回话,却听见空山之中传来一阵嘚嘚的马蹄声。
不消片刻工夫,只见一名玄衣的驿骑,风驰电掣般奔来,转眼间就到驿馆门口。那人翻身下马,也不停歇,抬腿就往正堂奔去。
“走。”唐瑞郎一把扣住陆幽的手,“过去看看。”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正堂里已经灯火通明。随扈、宦官与驿臣,左右肃立在堂下。正中央交椅上,坐着白发披纷、显然也刚才从睡梦中被唤醒的长秋公戚云初。
“要变天了。”
戚云初随手将驿骑呈上来的文书快报交给了唐瑞郎,瑞郎故意将纸张大大地展开,好让他身后的陆幽也看得一清二楚——
“惠明帝的病情突然加重,宗正卿上书,请求太子监国。”
太仆寺少卿江启光之前所做的预言,竟然还是成为了现实。
陆幽低下头来推算,从诏京到天吴宫,快马加鞭、昼夜不息也需要七八日之久。眼下的紫宸宫,恐怕已经改弦易辙了。
快报仅有寥寥数言,却不难想见,此时此刻的诏京城里定然是一片混乱。而这恐怕也是他们不远千里,躲避到这群山环绕的天吴宫里来的真正目的。
坐山观虎斗,等着两败俱伤。不过,既然是太子得势,那么月珊姐姐暂时应该是安全的吧……
想到这里,陆幽勉强定了定神,不让表情出卖自己的思绪。
因为戚云初没有发话,所以在场众人也不敢做出公然的议论。当务之急,依旧是整理容装,继续朝着西边前进。
根据唐瑞郎的说法,申时左右,就可以抵达天吴山了。
“这是什么?”
动荡摇晃的马车上,陆幽看见唐瑞郎又一次摆弄着一个半大不小的方木盒子。木盒做工精巧,上下左右各有三层,拼出九宫格的模样。每一个又都是一个独立的小方盒。
这一路上,但凡遇到甘冽的水泉,唐瑞郎都要取出一格,灌水进去。
“你可终于舍得问了啊。”唐瑞郎仿佛就在等他开口,“我有个朋友在天吴宫,对汤药和调鼎都颇有些心得,却不方便下山走动。我答应过人家,要代为搜集各处的甘泉好水,送到山上去。”
陆幽依旧不解:“可是这小小的一格,能尝出什么奥妙来?”
“这便是你不懂了。人家自有人家的妙法。”
说着,唐瑞郎又将小盒放回九宫格内,“所谓见微知著,懂行的人,一滴水便能尝出好与坏。若是遇上中意的,再差人去取便是了。”
说话间,马车突地用力一颠,险将他手里的木盒震得飞出去。
两人急忙掀开幕帘往外望,只见原本一往直前的道路变成了陡峭的下坡道,崎岖的山路直直插向逼仄如同一线的深山谷底。
陆幽看不明白了:“天吴宫不应该建在山上的么?”
唐瑞郎却笑道:“再高的山,也必须从山脚处开始爬起啊。”
马车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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