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吠供来往的游人观看。虽然两人所谓的赌注无非是酒足饭饱之余不值得一提的玩笑话,连押注都如此令人啼笑皆非,可即便如此,楚幼安亦嬉笑着以另一个赌注收场闹剧:“你谢少牧若是能将尹肃清那株出淤泥不染的白莲摘到手,我楚某亦愿意在十里乐安街上学犬吠供来往的游人观看。
尹肃清,正是那位住在雀巷里的朝廷官员——正五品钦天监监正。那张脸,真真是一副面如冠玉的美人相;谢少牧,朝廷里正二品的户部侍郎,亦是位fēng_liú飒然的翩翩公子。
二人搁在一块儿,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也是如此妥帖。
“好一朵‘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白莲花呐……”谢少牧边走边长叹一声。
难啊,难啊,人家是冰清玉洁、出尘不染的斯文人,是言行磊落、两袖清风的百姓官,更是悲悯苍生、忠孝两全的忠良臣。两年前还是吉安县的一个人微言轻的知县,仅凭着“克己奉公”四字,在职两年,赈济灾荒,为数百蒙冤百姓平反,于是翌年秋天被召入京城,擢升五品钦天监监正。再回头看看他自己,简直就是一张俊皮囊包裹了个污浊不堪的泥坯子。自小生在门阀士族的簪缨世家,长在尔虞我诈的官场,虽然官高二品,九棘三槐,然而为了明哲保身,必须学会权谋诡计,迈出的哪一步不是处心积虑?哪一步不是如履薄冰?明争暗斗更是家常便饭,习以为常了才是聪明人。为了争名逐利,他更是练就了一副“口有蜜,腹有剑”的肚肠,凭借着两行伶俐之齿和三寸不烂之舌在朝廷混迹得游刃有余。
谢少牧,谢侍郎,从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我这一双手巴巴地捧在那儿都快三十载了,还是没摘到,”谢少牧虚情假意地一声叹:“唉,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呐……”阿荣噗嗤一笑:“少爷您也真好意思说。”话语落下的同时,二人正好走到屋门口,阿荣上前一步替他推开房门:“楚公子不了解您,我还能不了解您?少爷对尹大人那是情比金坚,真情厚意,天地……”
“庸俗,捡重点的说。”
“是、是……小的的意思,无非就是一句‘守得云开见月明’。”
谢少牧跨进屋里转身落座在圈椅里沉吟半晌:这算哪门子的了解?真心还不如楚幼安那个臭小子……
“阿荣呐,人心善变,真情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更何况还隔着一层肚皮,你说谁能看得见?什么‘情比金坚’,啧,金子还能融成水呢。”
于谢侍郎而言,真情真心这种不切实际、昙花一现的东西,最好拿捏的分寸就是对人聊胜于无,对己浅尝辄止,因为爱到情真意切的时候,甘愿对天对地,对皇天后土,甚至对宇宙洪荒起誓,可世上哪里来的绝对的事呐,真的到了生死相许的誓言破灭与缠绵悱恻的爱恋淡化时,分飞的劳燕恨不得把那些曾经的誓言掘地三尺也要填埋个严严实实。别人口中终成眷属的美谈佳话,那只是戏里才有的事儿,所以,谢少牧说,倒不如去看戏来的实在。
“哎,少爷有些话可不要说得太绝了,免得到时候打脸咯!”
“不过阿荣,你说我也不能为了这个,每天巴巴地出去走一趟路吧?”
阿荣沏了茶端到他面前,凑近一步捎来一句话:“方才楚家的三少爷托人来找您,说晚上叫了局,让您去一趟。”
“还有谁?”
“呃,好像还有洪阁老家里的长孙也去。”
阿荣这一句也是无心,却凭空提醒了他。
“我有办法了,”谢少牧把椅子扶手一拍,叫道:“肃清家旁边的那宅子,是他安置的偏房。他上次赌局输我的东西,就叫他把这所宅子卖给我,一笔勾销。”
“倒是洪家的少爷肯吗?”
“他肯也得肯,不肯也得肯,”谢少牧一副信心满满、势在必得的模样,接着他将右腿翘到左腿上,向椅背一仰:“以前那小子娶了京城的名妓做偏房,现在人不在了,换本少爷住,我还没嫌那宅子胭脂味儿太重。那个姑娘被他看上也是倒了八辈子霉,连当朝元老府上的大门门首都还没碰过,人就没了。你真以为洪府的人眼里能容得了沙子?本少爷这是在帮他行善积德,凭他那点本事还想瞒过洪老爷子的眼,真是不自量力,被他老子知道是早晚的事。”
“少爷,您在朝廷上爱管闲事也就摆了,都管到人家的家里去了,人家能愿意么?”
手中的茶盏里溢出沁人心脾的白梅香,谢少牧泡茶时时常丢几片干的梅花瓣进去,不是附庸风雅,只是图个好闻,边嗅着清香边有意无意地留心了方才入耳的话:阿荣这话,怎么听得这么耳熟?
新买到手的小院里秽土瓦砾也是左一堆右一堆的,实在是一所废院,草堆里隐隐有股阴霉之气触鼻而来,房子前后,着实没有半点儿兴旺的样子。阿荣逆料少爷是铁了心了要把这个宅子弄到手,为的就是与那位三句不离口的“尹大人”比邻而居。
事后楚幼安嘲笑过他:“这宅子就是为了金屋藏娇的,只不过换了个主儿而已。”?
☆、第二夜(二)
? 第二夜(二)
尹监正是个孝子,其父先逝,家中上有母亲奉养,下有手足相辅。尹母薛氏虽为年老,然具有特识,精神健旺,算得上是智妇。家中还有一甫过豆蔻之年的小妹,名唤尹素璧,也称得上是儒门之女。谢少牧曾听尹肃清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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