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包厢的门把上时,他突然扭头,看向那个背对着自己稳稳坐着的修长身影,脸上的神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声线犹略带颤抖,却已然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和得意洋洋的满足感:“可是,你也没争过我啊。”
“毕竟是你说的,沈晏亲口承认,他不喜欢你了,他喜欢我啊。”
“哈,叶嘉言,你不过也是一个可怜人……”
说完,他毫不犹豫的转动门把,干脆利落的离去,留下叶嘉言一个人静坐原地,瓷白的皮肤,浓墨的眉眼俱沐浴在阳光下,神情淡然恍若一尊玉佛,无悲无喜,不带一丝人气,对温斯年的离去不置一言。
良久,就在面前茶盏的茶都逐渐凉却的时候,他这才动了一下身子,就着满室的孤寂将苦茶一饮而尽,唇舌间一片苦涩,他缓缓闭上双眼,靠坐在椅背上,陷入阳光中的身体肌肤触手温热,内心深处却久历凄风苦雨,暗自压抑的苦涩痛感早已麻痹了他的心脏,他自嘲的笑道:“你总算说对了一句。”
叶嘉言不过也是一个可怜人,一个为情所困,画地为牢的可怜人……
然而温斯年说错了,他和沈晏之间的竞争虽涉及早晚,但动心却从不分早晚。
那么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那人一脸垂涎的看着他做的饭菜开始?明明那么金贵的胃却对自己的厨艺情有独钟青睐有加……
是从那人因为自己的肯定回复而笑的眸子弯弯开始?只不过是答应了他一起外出却心满意足的笑的像个孩子……
是从那人在书店无聊张望四周却依旧默不作声的陪伴在不觉外物径自沉浸在书中的自己身边开始?明明那么活泼好动的性子却乖乖待在一旁那么长时间……
还是从那人不像一般金主那样强迫自己,笑眯眯的说想和自己做朋友开始?抑或是那人小心隐瞒在背地里为自己跟沈清争取资源开始?堂而皇之的闯入包厢,趾气高扬的将他当时尚且无力抗衡的赵林戏弄奚落后小心翼翼将自己带回家开始?……
其实早就该知道的不是么?
毕竟当沈晏睁着圆圆的乌黑眸子,既紧张又义正言辞的跟自己说当初是他鬼迷心窍,现在是真的把自己当兄弟看,完全没有折辱自己的想法,他现在喜欢的是温斯年时,自己听到后的惊愕和嫉妒,不安,失落……那些复杂又不可言说的晦暗心思渐渐植于心底,以焦虑不堪的妒火为养料,以日夜缠绕的渴望为雨露,日复一日,在他潜意识中的纵容下,破土发芽,抽枝生长,逐渐布满整颗心,动则撕心裂肺的疼痛,不动则肆意妄为的侵占,让他无法剥离,也不想剥离……
那么拿当初情真意切的许下山盟海誓转瞬却经不了诱惑投入别人的怀抱的何音与沈晏相比呢?怕是完全比不了的吧。
以为自己不知晓她的所作所为,想两边都不放过的何音,纯真面孔下的心被利益和诱惑日渐侵蚀,如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想必会被瞒的死死的,曾经单纯的女孩,如今心思如斯可怖。
而沈晏的身影早已在一分一秒的陪伴中被他埋入心尖眼底再也不能忍其离去。
含笑答应了茶楼侍应生的签名请求,看着小姑娘满脸飞红,眼角眉梢尽是喜意,看向自己的目光是毫不遮掩的恋慕,叶嘉言签完名,瞥了眼另一边隐隐察觉的躁动,温和一笑,安静离去。
如今只要他一亮相就可以轻而易举得到的充斥着爱慕的火热目光和狂热追捧,他在心怀感谢的同时,却也有着无人可察的落寞。
如果可以,他多想在沈晏的眸中见到这样的光芒。
如果这束光芒可以真实存在,他就算做一回扑火的飞蛾又如何?
哪怕焚尽成灰,他也心甘情愿。
叶嘉言回到家中,翻找出早已落灰的金明奖奖杯,屋外已近傍晚,天光渐暗,他也不开灯,就这么坐在地上,看着手中的奖杯,眼角处渐渐渗出了一颗泪。
泪滴滴落在奖杯上顺势滑落,在四周的灰尘中,留下一道歪歪扭扭的痕迹。
就在他耐心等待着金明奖颁奖典礼结束好去与沈晏相见时,走神的他猛然听到颁奖嘉宾念出他的名字,万众瞩目,镜头对准了自己时,他面上迅速做出受宠若惊的表情,稳步上台,现场发挥极好,下台的时候,叶嘉言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预言竟然成真了,做出预言的,自己深爱的人今晚就可以回国了,真好。
自己说过的,等沈晏回来要对他说一句话,自己要告诉他,沈晏,我爱你,我们在一起吧。
是啊,真好,一切看起来都在向着美好的未来发展,所以在他听到沈晏的飞机失事,坠毁在海上生死不知的时候,叶嘉言整个人如遭雷击,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被人带到沈清面前,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看着眼眶通红,向来高大从未露出一丝脆弱的沈清此刻身形却略显佝偻,被同样哭红了眼睛的方漪云搀扶着时,他呐呐张口,声音已经嘶哑的不成样子:“沈晏……怎么了?”
接下来的一切事情和耗费的时间至今在叶嘉言看来都如坠梦里,那样的噩梦,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他一直期盼着沈晏可以把他叫醒,然后如同往常一样,笑眯眯的呲着小白牙没心没肺的拍着他的肩膀说:“嘉言,别睡了,快醒醒,赶紧给我做好吃的!说好的犒劳我的胃呢!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对啊,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你说过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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