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便再也说不出一句那已想好的借口,仿佛所有的诳语遮掩,在那双洞察世事的眼中,都无所遁形。
梁澄最终暗叹一声,推开屋门,迎面便是安喜平焦急委屈的白圆脸庞。
“殿下,您这是去哪儿了?”随之尖叫一声:“这大冷天的,您怎么光着脚就出去了,冻坏了可怎么没办?!”
“喜平,孤进境了。”梁澄嘴里的好消息却并没有消掉安喜平眉间的心疼,整张脸依旧皱着,嘟囔道:“练功也不能忘了穿鞋啊,殿下尊贵无比,千金之躯,怎能受此寒冻?”
梁澄无奈,心知安喜平不但忠心耿耿,还是真正地关心着他,便由着他去了,任由他给自己洗漱更衣。
大齐自以得火德,旗帜尚赤,龙衮冕服以赤黑为主,而太子礼服,与天子相近,改五爪龙纹为四爪蟒纹。
梁澄生得极白,一袭绛纱墨缘蟒袍更衬得他肌莹似玉,身姿爽拔,气韵优容。
此刻立在大相国寺祭台底下的百官僧众,以及外围的普通百姓,无不感叹一声,太子当真好风采,好气度,不愧为大齐储君。
梁澄双手拈香,平举至齐眉,庄重行礼,想到等下要做的事,不由深吸一口气,将三株香齐齐插.入香炉里。
然后退后三步,在众人以为他要对着佛祖念诵祷文之时,竟暮然转身,视线扫过众人,薄唇轻启。
“孤昨日夜宿寺内,竟得佛祖托梦。”
一言既出,众人哗然,梁澄抬手往下一按,场面顿时恢复肃静。
“佛祖道,孤本乃沙门中人,却错投皇家,如今当遁入空门,方能解京畿无雪之灾。”
此话太过惊世骇俗,底下人反而一时惊得忘了言语。
“闻得此言,孤心神俱震,忆及过往,自幼熟读禅宗经史,见佛心喜,想来却是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
“今腊无几日,岁将及春,霜干弥月,积雪不下,旱蝗为孽,虑在嗣岁,孤深忧之,不忍黎民困乏,流离失所,孤今日便在佛祖面前,立誓出家为僧,惟愿佛祖怜及苍生,降下大雪!”
第4章 心意已决
一石激起千层浪!
梁澄说完此番话,不及众人反应,便转身解下帽带,双手平举,摘下九旒冕,抽出竖发所用的犀角簪导,顿时,一头墨发如瀑泻下,北风掠过,三千烦恼丝纷纷扬扬。
终于有人急急喊道:“殿下万万不可!”
如一滴清水落入滚油,劝阻惊叫四面八方而来,然而梁澄却已经踱到供案前,将象征着太子身份的白珠九旒冕冠置于供案之上,神色肃穆,后退一步,双手合掌,缓缓跪于蒲团之上,郑重叩首。
可怜底下年老的礼部尚书,当场惊厥晕倒。
“石尚书!”
“殿下三思啊……”
“殿下,事关社稷,望殿下收回前言!”
“殿下,此事还需秉奏圣上,断不可如此草率!”
“殿下……”
众人纷纷劝谏,梁澄听而不闻,再叩首,直至行满三大礼,方才从容起身,回身扬声道:“孤心意已决,今日便要剃度受戒!”
说罢,便来到大相国寺方丈觉非法师面前,合掌道:“还请法师为末学剃度传戒。”
这回梁澄甚至不再自称“孤”了,觉非法师到底也算得道高僧,除一开始被突然惊到,之后便一直肃立一旁,不发一语,虽然心知太子今日所为定会为他惹来麻烦甚至是天子一怒,神态却依旧安然。
他道了句佛号,语调平和道:“殿下一心为民,自是社稷之福,百姓之福,然而正因太子身系社稷福祉,因果深厚,不可妄断,此事不宜操之过急,还需秉奏陛下。”
梁澄早就料到觉非不敢当场为他剃度,也不失望,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让人看到他的决心,打消众人对他方才一番“佛祖托梦”说辞的怀疑,毕竟谁又想得到,真有人会为了舍弃太子之位,编出这样的谎言。
于是梁澄叹道:“法师所虑,末学明白,不过末学既然在佛祖面前发下此等宏愿誓言,断无反悔之理,即便今日无法剃度受戒,末学也要带发修行,惟愿佛祖感我诚心,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饶是镇定从容如觉非,此时也不免动容,信了梁澄方才所言,于是深深回礼道:“阿弥陀佛,殿下仁厚,老衲心服。”
“不敢当,”梁澄侧身避让,“如此便有劳法师为弟子空出一间禅室,弟子愿日日诵经,为苍生社稷祈福。”
如此,底下百官顿时明白梁澄心意已决,一个个面如死灰,不知如何向皇帝交代。
……
梁澄回到精舍时,挥退所有侍卫,眼尾扫过一处,正是暗卫所藏之处,眼下他必须立即搬去禅室,以表志坚,只怕此刻他要出家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东都,不多时父皇定会派人过来。
梁澄向着皇城方向负手站立,目光幽远。
安喜平已经知道了前殿发生的事情,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此时他见梁澄独自立在庭中,便点炮似地窜到梁澄面前,连礼数都忘了,急得双眼泪汪汪,低声喊道:“殿下!”
梁澄转头,露出一个温柔清润的笑来,“喜平,我知你要问什么。”
“莫问。”他又看向远处,轻轻道:“我心意已决,若我不是太子了,你可还愿跟着我?”
“殿下去哪儿喜平就去哪儿!”安喜平两颊肥肉一抖,支吾道:“殿下,那奴婢是不是也要出家,这样就没肉吃了……”
梁澄忍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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