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的老板肩上搭着条布巾,忙了一早上过了饭点才歇下来,在邻座同几个熟客唠嗑,一个黑脸汉子嗓门忒大,一开口整个酒肆的目光全投了过去。
“三年前我就见过,哎呦妈哎,那皮肤嫩的跟奶皮子似的,眉眼一勾一勾的,跳起舞来小腰愣像是柳枝条……”
“嘿嘿嘿,瞧你那张嘴,落下的口水都能抗旱了,一个男人而已,真有你说的那么好看?”
“滚你妈的,不相信老子眼力就别凑过来听,自己去大兴城看!”
“看屁啊看,人都已经死透了!”
阿夕抿了口酒,没心思听那些粗汉子的恶心废话,准备着等下把老板叫过来问问江南的情况,回头却见秦少川拧着眉,脸色凝重。
那边还在议论,酒肆老板道:“也是可怜人,又是亡国又是为娼,好不容易进了宫,却被朝臣们参,落得个这种下场,所以说男生女相命运多舛啊……”
他们说的是那位表兄!?
阿夕心下一凛,正要去问个究竟,秦少川已经先一步过去,问道:“你们说的是谁?”
“还能有谁啊,不就是后宫男宠,南朝后主莫纤尘么。”老板大声道:“死了,连玉照宫都被一把大火给烧了!”
秦少川脸色一沉,虽然这个变化在他冰坨子似的表情里微不可见,但阿夕还是看到了。
这个秦少川和表兄会是什么关系,听到他的死讯竟这般激动。
“前几日有走商的带来消息,说是江南那边已经乱了,哎,真要打起仗来,苦的就是老百姓!”老板摇摇头,进了柜台。
阿夕和秦少川买了些米粮和肉食,再回药铺拿了煎好的药回程,两人都没说话,阿夕一直在想,虽然没见过那位表兄,但总归是自己的亲人。
将酒肆里买的一壶酒在疾行的马背上一路洒落,算是送了他一程吧。
在进屋前,秦少川拦住了阿夕,沉声道:“等会他要问什么消息,你少多话!”
说罢就推门进去了。
阿夕懒得跟他们打交道,正准备走,里面转出小三儿撕心裂肺的哭声,他忙推门跟了进去,秦少川正紧紧抱着昏迷的江宁,小三儿大概是被吓着了,抓着江宁的衣袖不停的摇晃,边哭边说:“爹爹死了……呜呜……我要爹爹……”
秦少川一点都不客气的推开小三儿,小东西在床板上滚了一圈,自己揪了起来,狠狠盯着秦少川,小狼崽子似的在鼻孔里扑了几口气,看样子是准备再扑上去。
“滚开!要不是你,他不会病!”
秦少川冷冷吼了一声,小三儿一听,豆大了眼泪珠子又冒了出来,张开嘴正要嚎,阿夕过去将他抱了起来,捂住他的嘴,威胁道:“闭嘴!你爹爹还没死,再哭丢你出去喂狼!”
小三儿脖子一缩,立马噤声。
秦少川回头看了他一眼,阿夕没看错的话,刚才那一眼里,竟然带着褒奖的意味。
江宁满脸通红,眼睛牙关紧闭,汤药喂不进去,秦少川不急不缓的放下勺子,自己喝了一口药,也不避嫌,直接对着嘴渡,阿夕倒抽了口气,忙抱着小三儿出了屋。
小三儿趴在阿夕肩上打着抽,可能也是被吓到了,以为江宁死了,一直等到秦少川回来才哭了出来,这会子又被阿夕用送他去喂狼给吓傻了,紧紧闭着小嘴,两只手在他脖子后面攥着死死的,生怕把他给送去喂了狼。
这孩子抱在手上又软又热乎,肉呼呼的下巴搁在他肩窝里,阿夕偏头就能闻到小孩儿脖子里甜腻的奶味儿,纵是铁打的心肠也被这奶味儿熏软了。
阿夕嘴角扬起一个捉狭的笑,难得勾起了少年心性,逗着小三儿道:“带你去狼窝,好不好?”
小三儿直起身子,鼻管下面勾着两条鼻涕,呆滞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扁扁嘴开嚎:“啊啊啊……坏人!放开我,不要喂狼……”
小孩儿的凄惨的哭声消失在荒寂的大漠里。
天快黑了,黄沙尽头才出现一大一小两个人影缓缓走回来。
小三儿跨坐于阿夕的肩膀上,一脸满足的打着嗝,自从离开了奶娘一路向西逃亡,他就没喝过奶了,狼□□虽然没有奶娘的□□白,但能喝上一口新鲜的奶也算是开了荤。
阿夕手里还提着一个瓦罐,走到屋前,他没立即去推门,怕又撞见什么不该看的。
不知道该不该说他运气好,木板门没什么隔音效果,里面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了出来。
江宁好像在抽泣,声音沙哑,“秦大侠,你若隐瞒实情,我明日便自己去临镇打听……求你了……”
秦少川的声音还是没有什么起伏,但却没平常说话那么硬邦邦的,“你先顾好自己吧,莫管那些闲事……”
“他是我九弟,不是外人!”江宁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声音突然低了去,传出捂着嘴痛哭的声音。
“别伤心了,他这种结果,你也早该猜到了不是?”秦少川的声音变得低缓,嘴唇好像是贴着江宁,低声安抚,“别哭了,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糟,我小叔不是去了大兴么,他那么机敏,或许已经把你九弟救出来了也说不定,我们安心的等着,等风头过了我便去武林盟打听……”
“嗯……多谢秦大侠……若不是秦大侠相助,我和小三儿一辈子都逃不出万隆山行宫,您的大恩,江宁铭感五内!”
秦少川的声音又恢复了冷冷的腔调,“你要谢就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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