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不作声,也不再逼问,只是扬起手来:「第九针。」
「……」樊谦的目光开始涣散。
「第十针。」
「……」听觉也开始模糊,就连近在耳边的话语都听不清楚。
「十一。」
「……」似乎有什麽东西从指尖飘了出去,越飘越远,身体越来越轻。
「十二。」
「……」眼前终於彻底黑暗,什麽都看不见、听不见了。
长针在佟安聿指间寒芒闪烁,他盯著樊谦看了看,手慢慢放下,转向冉潇湘:「教主,此人已失去意识。」
冉潇湘缓缓颔首:「到此为止。」站起身来,手也从椅子扶手上离开,只留下几枚深深凹入了木头里的印记。
他说:「把人带到我房里。」
「教主。」赵捷立刻说,「请问教主有何打算?」
冉潇湘面无表情,目光中透著凌厉:「黄泉十八的滋味不必我多说。这人连受十二针,直到昏迷也没有吐露半个字,赵右使,你还依旧认为动刑是有用的吗?」
赵捷脸色一黯:「那麽不知教主可有良策?」
「你自会知道。」说完,冉潇湘转身就走。佟安聿则把樊谦打横抱起来,跟了上去。
※ ※ ※ ※
樊谦足足昏睡了两天,才在第三天的夜晚醒转。睁开眼,脑袋还是迷糊不清,视线无意识地游移,蓦然定格。
窗前,一个人影立在那里,脸上依稀流转著若有所思的深邃。
恍惚间,好像看到了那个人,情不自禁地出声:「林大哥?」
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但对方却听见了,转过头来。
不,不是那个人……
樊谦失望地呼出一口气,下一秒,昏迷之前的记忆涌入脑海,顿时脸色刷白地坐起来。
曾经受过怎样的折磨,他还记得清清楚楚,身体上的痛或许已经消失,但心理上的创伤却还依然深刻。
这个男人,这个……恶魔!
眼看对方迈脚走来,樊谦当即跳下床往外冲去。路过房中央的桌子,看到桌上放著一只匕首,樊谦不假思索地抓起来,转过身用刀尖指著冉潇湘:「你不要再过来,离我远点!」
冉潇湘目光一闪:「你放下刀,有事慢慢说。」
「没什麽好说的。」樊谦咬牙,「坦白告诉你,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就算你再叫人扎我一百针一千针我也拿不出来。」
冉潇湘默然不语,向前迈了一步。樊谦立刻後退两步:「你别再逼我!」
真是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稀里胡涂地把刀锋一转,抵在了自己的胸口。
冉潇湘眉尖微动,眼中闪过一丝焦虑。
樊谦当然没心思去注意这个,把刀攥得更紧,恨恨地说:「如果我死了,你想要的东西就更是永远拿不到,你也不想这样吧?」
「你不是说要努力活下去,绝不会寻死吗?」冉潇湘注视著他,眼神异常地凛冽起来。
樊谦愕然一怔,先是一阵惭愧,继而有些莫名其妙。
奇怪,他为什麽要被这个家夥指责?
算了,反正再说什麽也是多余,索性转身跑出房间。
刚一出门,就被瓢泼大雨淋得浑身透湿。时值黑夜,又被雨水模糊了视线,四周的情况都看不清楚。
樊谦已经无暇多顾,任意选了个方向,一直跑一直跑,忽然听见一声厉喝:「你!」
循声看去,居然看到赵捷。另有几个人和赵捷在一起,原本是在这里谈话,此刻都朝樊谦围拢过去。
「别过来!」樊谦举起手中的匕首。
赵捷压根就不看在眼里,讥诮一笑:「谭少爷,你这又是在玩什麽花招呢?」边说边逼近,与其他几个人一起把他包抄。
樊谦被逼得步步後退,已经无路可逃,冷汗混合著雨水从脸上不断淌下。
这时,冉潇湘也追了过来。其他人看到他,都是一愕,又见他打了个手势,於是停住脚步,不再向樊谦逼近。
「我知道那天你受了苦,我向你保证,那样的事今後不会再发生。」冉潇湘说。
此时只有他一个人在靠近樊谦,但樊谦依旧如临大敌地继续後退。
「就算你保证了,你又凭什麽让我相信你?」
樊谦没好气地说,明明觉得跟这些家夥不用废话,却又还是按捺不住地回了话,「其实都一样,你们不信我,我也不信你们。你们所有人都是一丘之貉。你的保证?还不就是空头支票罢了。」
「那要怎麽才能让你信我?」冉潇湘问,脚步在无形间加速,已经快到樊谦面前。
「不要怎麽,反正我就是不信你,不会信你们任何人。今天你可以用针刺我,明天说不定就用鞭子抽,用锤子敲……」
樊谦越说越是愤愤然,「你现在才跑来做好人,是不是也太好笑了?喔,我知道了,鞭子和糖配合使用是吧?这种伎俩我早见过。可惜你用错对象了,我不吃你这套。」
冉潇湘沈静地说:「那麽,如果让你以牙还牙呢?」
「什麽?」樊谦怔了怔,「你什麽意思?」
「你手里有刀。」随著话语,冉潇湘距离樊谦越来越近,「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歉意,就把刀交给我。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对我用那把刀。」
「你──」樊谦简直不明就里,这人到底是在有意藐视他,刺激他,还是……
「你以为我不敢吗?」
冉潇湘没有答话,径自来到了樊谦跟前。
这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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