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低头,吐出一大口黑血。“荣大人。”周围的侍童吓了一跳。
“咳……咳咳。”荣潇咳了一阵子,手勉强扶住桌子,那本是提笔习字的一双手,如今已瘦的只剩骨节。捂住嘴,荣潇目光混沌的看着手上那一块乌黑,死了么。虽然养蛊这种事可以假借人手,但炼蛊的毕竟是他,虫母死了他自身也不好受。
荣潇喘了一阵,问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侍童小心翼翼的说:“各路势力打的不可开交,被那些怪物一闹,现在都死的差不多了。”
“是么。”眼皮下氤氲着一层黑气,有些失焦,荣潇撑着下令,“打开城门。”
“啊?”侍童难以置信,现在开城不是找死么。
“开城。”荣潇又说了一遍,目光阴郁的盯着可怜的孩子,“没听见么,不然把你扔出去喂鸟。”
小童哆嗦了一下,连忙答应着跑去了,他怕自己真会被扔出去。
荣潇这才移回了目光,恹恹的望着远处的一骑黑尘,苍凉的笑了笑,长舒了一口气。
☆、第十三章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
那时,姑苏城还是一片花红柳绿,苏堤春晓,不比京城寂寥。他只是个读书人,读了小半辈子书,自以为是的满怀一腔热忱。后来又过了多久呢,不知是从哪一年的多事之秋开始,一切都变了。
一场瘟疫肆虐。数月不到,苏州人死了大半,不仅如此,瘟疫还向临近的几个州县蔓延。人心惶惶,姑苏仅剩的百十来户人家联名上奏,向朝廷求救。他也去了,起草书是他写的,他是秀才,公认的文采好,亲友四邻都信赖他。一封信交给太守,足足等了又数月,城中人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终于等来消息,久旱逢甘霖般的,垂死挣扎的人以为看到了希望。
哪知,不是希望,是绝望。
官兵来了,不是救人是杀人,整一座姑苏城被封了,太守早跑了。来的军爷是京都统领,冷面冷心,面无表情的说出残酷的话:“抱歉了各位,如今这瘟疫也不知要蔓延到几时,周遭也受你们拖累。圣上发话了,为了其他人的安康,烦劳你们去死一死吧。”
城民的面色由欣喜变为惊恐,纷纷质问为什么。军爷冷笑道,“哪里来的为什么,这是最好的方法了,能保全大多数人,你们也算是死得其所,感激朝廷吧。”
死得其所,他愣怔的咀嚼这话,这便是他想要报效的朝廷么,弃城民如敝履。
火光十里,偌好的一座姑苏城被烧了,他们为了防止瘟疫蔓延,甚至下令不留活口。人哭喊着,想要逃出去的也都被官兵一q刺死。
宛如阿鼻地狱。
他愣愣的跪在地上,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个个他所认识的人,所爱的人,朋友,亲人,死了,全死了。忽然笑了,原来他所贪求的,也不过是在这样一个冷血的朝廷里做事。一个官兵发现了他,狞笑着走过来,举起刀向他头上砍去。
罢了,罢了,这样也好。他虚弱的闭上眼睛,心里有恨。
不过,没死成。
一路兵马冲进来,为首的是个年轻人,黑色甲胄,旗头是个沈字。姓沈的只有一家,江北的宁王。
官兵们大惊失色,没想到会有人趁乱偷袭,一时方寸大乱,那年轻人便率着一众兵马,杀了他个措手不及。京都的军队把苏州的人屠了,宁王的人又把京都军屠了,报应。他自然不认为宁王是什么好人,不过是逐利而来。
目之所及,全是尸体,苏州城人活下来的好像就他一个了。他就保持着跪下的姿势,痴痴傻傻,一动不动。
“走吧。”他忽然听那年轻人说。抬眼,意识到他的确在对自己说话。
他笑,宛若哭泣,“去哪儿,我没有家了。”
年轻人沉默一会儿,说:“这里不安全,我来了,大概再过不久其他人也会来,你还是会死。”
“死就死吧,反正我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了。”真话,活着还不如死,反正他已经没有亲人了,那些莺莺燕燕,花红柳绿,绕岸垂柳,都化作一缕飞灰。
年轻人没再劝他,依旧面无表情的坐在马上,说:“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救你。”
心中一痛,他忍不住问:“你呢,你要去哪儿?”
“京都,长安。”
“我能和你一起去么。”
宁王扭过头,黑色的眼睛不含一丝波澜。
他幽幽的说:“至少让朝廷给他们一个交代啊。”
“你以为皇帝会为了你一个人屈尊降贵向天下人认错?”
“那就等你当了皇帝,给他们修块碑位吧。”
又是一阵沉默,宁王道:“抱歉,我不需要文人。”
“随便。”地上的人已经慢慢站起来,“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总之我会帮你。”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步步趔趄着往前走。
“去西南。”身后声音传来,总归是有了一丝起伏,“三年后,我会从那里入京。”
连时间都算好了么。身形顿了顿,他背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明白。
后来啊,他就只身一人向西游走,路经很多地方,最终在柳州定居了下来。柳州知州是个迂腐的清官,他本来有很多方法可以杀掉他取而代之的,可终归是没有。迂腐也是好事啊,他有时候会想,要是当时姑苏城的那位太守也像他一样迂,在皇帝下令屠城的时候不是自己先跑而是为民抗争一下,或许还会多几个人活下来。
像一场梦,现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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