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
他想着等有钱了就从周耀华家里搬出去。
一日得闲,周耀华约柳愉生一起去看电影。
柳愉生说外面太阳正好,他要出去坐茶馆,不去看电影。
周耀华说那自己也和他一起坐茶馆,柳愉生皱眉瞥了他一眼,道,“我是去茶馆里看书,不是去说话,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
周耀华道,“我也去看书。”
柳愉生无奈,只好由着他了。
因为太阳实在好,柳愉生不要坐车,周耀华便和他一起一路走到锦江北岸的“江上村”去的。
到的时候已经没有游廊里的茶座了,而柳愉生也乐得坐露天座位,两人坐在江边,要了茶,柳愉生眯着眼打了会儿瞌睡,然后就翻起书来,对对面的周耀华并不怎么理睬。
要说周耀华是他的朋友吧,但人家却对他有那种龌龊的心思,要说不是朋友,那又是什么呢?
周耀华并没有对他做过特别失礼的事情,而且待自己倒是情深意切的,并且把这种情深意切当成是友谊的话,也并没有什么奇怪。那自己就不该总是对他神经紧张,将他当成罪犯。
柳愉生对周耀华的感情反正就是无比复杂。
因为这几年来一直是一个人,突然和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住了几个月,即使对对方反感,也是会产生好的感情的。
周耀华身上此时有柳愉生的感情寄托这不好说,但周耀华让柳愉生留念了,这确实是事实。
周耀华坐在柳愉生对面,全神贯注看一本,在柳愉生盯着他看了一阵后,他都没有抬起头来,柳愉生觉得自己像只刺猬一样总是想扎一扎周耀华是不对的,于是也不再纠结这些问题,自己也认真看书。
过了一阵,就有认识周耀华的人过来向周耀华打招呼,柳愉生对于周耀华的交际能力颇为惊奇,这人怎么走哪里都是朋友一大帮子呢。
周耀华和朋友离开的时候,柳愉生心里感觉怪怪的,一边想周耀华不是巴巴地要来和自己一起看书吗,怎么没看一会儿就被狐朋狗友给拉走了,一边又想他走就走吧,巴不得他走。
等天色渐晚了,柳愉生才起身准备回去。
没走两步就被人叫住了,柳愉生回头,叫他的人他并不认识,对方走近了,柳愉生才发现居然是他多年不见的堂弟柳余绍。
两人又到茶馆隔间里去坐了,以免被江风吹感冒。
“余绍,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柳愉生看着堂弟,关怀地问道。
柳余绍是他二叔的二儿子,比柳愉生约莫小三个月,他从小就不太讨老太爷的喜欢,又因为他家父亲在外面和戏子厮混,而且还和戏子谈情说爱,他们这一房就更不受老太爷喜欢了。
柳余绍和柳愉生年纪相当,作为堂兄弟,经常在一起玩耍,关系自然比别的堂兄弟之间亲近些,当年柳愉生从老太爷那里得来什么好的玩意儿都是愿意和这个堂弟分享的。
不过,柳愉生觉得自己和柳余绍关系好都是他一厢情愿而已。
毕竟,那个年龄的孩子是什么东西都要争的年龄,柳愉生就因为父母双亡,而且长得比其他兄弟乖巧一些就在老太爷跟前被亲自抚养,受老太爷的喜欢,比其他兄弟有更好的待遇。兄弟们不在柳愉生面前说难听的话,但背地里谁喜欢柳愉生呢?
柳愉生去日本,老太爷病重之后,老太爷是交代了按房分遗产,照这样说柳愉生应该分很大一部分,而且因为他无父无母无亲兄弟,那么便是他一个人独占这一部分,那这些遗产便可以供他一辈子都过大少爷的日子了,这自然是老太爷偏心他。
不过,老太爷一死,大家根本没有按照老太爷的遗嘱来办,直接把柳愉生的那部分大家分了,哪里不是欺负柳愉生身在外地且孤身一人书生柔弱呢。
柳余绍因为他父亲的事情闹得家里不合,母亲一天到晚要死要活,父亲不着家,他在十五岁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大家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有和他关系比较密切的柳愉生猜测他是跟着几个革命同志跑了,去干革命去了。
他把这个猜测说了出来,老太爷最讨厌家里子孙去搞革命,之后就对二房上的人更加不待见,就此,柳愉生自然就被二房的人更加不喜欢了。
柳愉生十八九岁的时候,柳余绍曾找过他,证实了柳余绍去搞革命的这件事,柳余绍从柳愉生那里要了些钱之后就又消失了,这还是自从那次见面后的再一次见面。
这中间隔了多少年没见,大家都早就长变了样了。
毕竟是一家人,柳余绍和柳愉生的面目上是有相似之处的,只是柳愉生五官的每个部位都生得精细漂亮,带着一股文气,不管是乍一眼看去,还是盯着仔细看,都非常好看,且让人产生好感的那种类型。
但乍一眼看柳余绍,就会觉得这人的面目带着点势利与凶恶,仔细打量这人,就会觉得他的鼻梁不够高,嘴唇太厚,眼睛也不够清,额头也太宽了……
柳愉生看着眼前的堂弟,看他胡子也没有剃,被晒得有些黑,眼睛被掩在眼镜后面,头发过长,就有种他过得不好的感觉,自然就心生了怜惜感情。
“革命尚未成功,我辈哪里能贪图享乐。”对于柳愉生关怀的问候,柳余绍的回答很官方。
不过,他那认真而坚定的话语并不会让人觉得他的话有多做作,即使他的面目给人颓丧的感觉,但也因为这话反而带上了气势和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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