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弥漫着诡秘的苍凉。
“英招,我们走吧。”曲默遥望着紧闭门户的房间,良久后轻叹一声,对着身旁怔愣出神的青年提议。
英招恍恍惚惚的,含糊呢喃:“大哥他……”
“至少,”察觉得英招的情绪,曲默也是有些怔忡,低低地说道:“至少少主能够继续活下来。”按照常理,净念至少能与索翰华同活十五至二十年吧!若是幸运,再活个三十年也不无可能。
无论能活多久,那二人能够互相陪伴,将来能得同死共穴,也不失是这人间一桩圆满事了。
这一想,曲默便慢慢放开了心,勉强地勾起一个笑:“再无离殇。这对主上与少主,都是最好的结局。英招,你就不必再去担心少主了。”说着,他看了看英招略显苍白的面容,“你这段时日身子欠佳,也是得仔细一点。”
英招看了看关严的房门,便垂下头,轻轻地点头:“我明白了。”
兴雍五年,是个微妙的年份,史书也只寥寥几笔,除了记录了一件莫名发生又仓促无尾的“则x宫杀王”事变。只是于朝臣、与百姓,曾权倾朝野的尊品御武王,从此淡出了他们的视线,自此至三年后竟是再无人说起索净念。
偶尔有几个好奇心极强的,捺不住满腹疑惑,东西打听,从一些人嘴里隐约得出了几条结论:一是索净念因杀文亲王,触了帝怒,被秘密处死;一是他虽未被处决,却失了帝宠,被秘密圈禁在宫中。
无论怎样的猜测,净念不再出现在世人眼前;这律国天下,少了一位尊王,也依然固若金汤,农商、手工、水运、文教等方面俱是在几年间得了长足的发展,一时繁华尽显,呈现盛世之象。
而庙堂间,前些年一些权臣老臣,被当年的尊王索净念处置掉了不少,后又因王子中毒案、“则x宫杀王”等事被牵连了一批人,老一派势力在帝王的强硬作风下渐渐萎靡。朝廷开始重用起年轻开明的志士,官员考核、提拔的制度也几经完善,律国文才武将尽得重视。
近一年多来,不少人开始秘密关注起帝王储君的人选上,争议的焦点在于索临孜与索临牧身上——这几年,皇子中大放光彩的唯有他二人。庆王索临台被贬,福王索临放经过则x宫一事开始自我放逐,自请去了西南,原本最受帝宠的尊王索净念更不必提起。
唯独这掌管刑理部的景亲王与掌管世公部的德亲王索临牧,二人同样居于显赫之位,文才武德皆是俱全,品行作风有目共睹,且背后的势力也都庞大。故而,朝堂自以他二人,分作两派;当然还有一派势力也不可小觑——除了少数观望与中立的官员——剩下的这些人,是当年尊王的死忠拥护者,如今则皆跟随尊王之师,明司督师北门掬。
北门掬缓步走入西北宫,对身后的人吩咐了声,便接过提盒,与守卫招呼了声后,径直沿着青石路朝里走去。其他人自不敢多舌,不管外头消息怎么说,这片西北宫,自当年尊王中毒出事后,便再也不得随意靠近了。
又是一年春好时。北门掬仰头看着高耸的城墙上,一枝粟梅花伸出来,不由得微微一笑。漫步走到净苑门口,还不等他叩门,漆红色大门吱呀一声,被人自里头打了开来。
他冲着苍禾颔首示意了下,嘴上道:“皇上可在净苑?”
苍禾低声道:“不在。”
闻言,北门掬暗地里松了口气,笑了笑,提着手中的木盒,跟随在苍禾身后,严谨得顺着他的步法,走在有半人高的邃丝琉璃花间。
……又换了阵法吗?他暗自想着。
望着满园的邃丝琉璃,正值盛放时,各色妖异的花朵,看得人心头直发怵。北门掬心下轻叹,敛了敛神思,走出这一片诡异的花海,入目就见好大一片清爽的浅紫色粟梅。
苍禾对北门掬弯了弯腰,低声道:“少主水莲池间的小榭中看书。”
北门掬点了点头,等苍禾身形一闪,消失在眼前后,他望着眼前的景象,这座似是繁华却反显得萧寂的园子,当真如隐匿在尘世间的“仙境”,竟是没有半点人声。
他走过树林,越过一排简易的木屋后,就见视野开阔的一片水池。
美不胜收。
可每一回来这净苑,北门掬只觉得心头抑郁更深。
——他最欣赏也愿效忠的皇子,便被帝王关在这座静寂的美丽的园子里。
一关,便是三年之久。
对外,帝王不必费口舌解释,时日久了,也渐渐无人会想起那位风华绝代的尊王;对他们这一拨少数的亲卫,曾跟随净念出生入死的人,帝王只轻描淡写地道,当年净念不遵帝训,杀弟逃宫,已是重罪在身,关在这里已经是最轻的处置了。
其实不过是藉口。
时隔了这些年,再看曲默、非莫那些人沉默的态度,北门掬怎是猜测不出索翰华真正的心思。
唯有苦笑。
只无论如何,令他觉得庆幸的是,净念终究恢复了神智,也再无性命之忧——尽管,他猜测这其中,帝王定是花费了极大的精力。怎样的代价,他也无法想得出。
胡思乱想间,北门掬已经走上了曲桥,沿着回廊,来到了小榭之外。
看着认真写着什么的净念,北门掬心头一紧——这个人,总是不由得牵动起他的心情。除了帝王关押他三年这一事外,最让北门掬难受的是,这个当年姿仪无双的青年,正事风华正茂的年龄,却早早地白了一头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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