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在酒店正门这里……嗯,行,你尽快吧。”
宋远棠希望听到他不耐烦的语气,或者是因为代驾迟到而取消这一单行程,亦或是其他任何理由,能给他“送你一程”的机会,但是他并没有如愿,贺尹迟叫的代驾很快就到了。
“不好意思贺先生,没想到这个点还堵车。”代驾是个矮个子男人,诚意地向贺尹迟道歉。
贺尹迟把钥匙扔给他,自己走向停车的地方,宽容地回道,“没事。”
代驾见他并没有醉,松了口气。又看了眼宋远棠,“诶,这位不是您朋友吗?他不一起?”
“不是。”贺尹迟已经走远。
有滴小小的雨滴落在了宋远棠的额头上。
他目送着那辆黑色车子走远,又大步折回酒店里。
刚才他们聚餐的包厢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员工正在拖地,见了宋远棠,惊讶地看着他,“经理,您不是走了吗?”
“回来找点东西。”宋远棠看着干干净净的桌面,把每一个已经摆好的椅子上都找了一遍,又蹲下来扫视了一圈地上,也没有看到被遗落的打火机。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打火机?”他问员工。
员工看到他认真的模样,还以为是有人落下了手机戒指这样重要的物品,听到打火机三个字皱了皱眉,“啊,有!我看里面快没气了,也没客人回来找,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刚才扫地的时候就一起扔了……”
宋远棠直起身子,说了声谢谢。
第四章
宋远棠回到家已经十点半,他住老城区,从铂玺到家坐地铁要坐十一站,将将能赶上最晚的那趟,这已经是他能够找到的最好的工作。
做了三年,好不容易熬到了经理,让他跳槽也不舍得。
何况他这个学历,也没得可跳。
老旧的防盗门吱呀被推开,客厅里还亮着灯,电视里传出来广告声。宋远棠拖着一身疲惫,拿起遥控器将电视关上,宋晓俪从厨房里走出来,端了一盘水果。
“妈,你怎么还没睡?”宋远棠脸色平淡。外面飘着雨,将他的半个肩膀打湿,他拍了拍外套上的水珠。
宋晓俪戴了一副老花镜,大概是刚才看完电视忘了摘,拿着切好的水果给宋远棠,狐疑地打量着他,反问道,“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酒店临时有点事,不是打过电话了么?”宋远棠轻描淡写地带过,把桌子上的零碎垃圾收拾干净,全部扫进垃圾桶里。
宋晓俪看见他收拾垃圾,脸色沉了下来,唠叨道,“哎呀,你管这些做什么?赶紧把水果吃了,洗漱睡觉!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
她不由分说地把水果盘塞到宋远棠的手里,自己俯下腰去收拾桌子。
宋远棠看着她,宋晓俪已经五十岁了,不算很老,但绝对已经不再年轻,从他这里看过去,她的眼角爬满了皱纹。
宋远棠心里涌上来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想把盘子扔到桌子上,把里面的水果全部丢进垃圾桶里,再告诉眼前的宋晓俪,他已经二十五了,不是十五,这一年更不是中考或高考那年,他不需要这样被照顾。
她不必再每天像等着他放学回来那样等着他下班,像盘问功课那样事无巨细地盘问他的工作,也不用准备这些水果,还有每天早上那该死的牛奶……他从来都不喜欢这些。
但他看了看扶着腰的宋晓俪,最终什么也没说,端着水果回了房间。
房子是小小的两室一厅,加起来不过七十平米,已经老旧得厉害,不少地方因为潮湿墙皮逐渐脱落。从宋远棠有记忆以来,他就住在这里。
家具和杂物占据了房子的大半,宋远棠从狭窄的地方穿过,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而后整个人向后一躺,倒在床上。
他没开灯,浓重的黑暗近在咫尺,像是粘稠恶心的油柏黏着他,让他喘不过来气。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大了起来,穿梭在树叶中,打在玻璃上。宋远棠侧头看着黑暗,他只能看到黑暗,忽然想知道贺尹迟到家没有。
他有没有带伞?会不会被雨淋?
他后悔自己没有给对方留个电话,但他想即使是留了,贺尹迟也不会主动联系他,还是一场空。他今天漠然的态度已经斩断了一切可能。
朋友……贺尹迟说他们不是朋友,原来他们已经连做普通朋友的机会都没有。
宋远棠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什么,是一个用纸巾包裹着的打火机,很普通那种,在随便某个便利店里花两块钱就能买到,但他拿出来的时候手竟然有点抖。
啪——
幽蓝色的火苗在黑暗中闪了闪,映照着宋远棠的脸。
火苗静静燃了十来秒,借着一点点火光,他看到里面已经见底的液体,不舍得将它们燃尽,于是松了手。房间里再次恢复一片黑暗,宋远棠起身开了灯,床头的抽屉被打开,他将这枚打火机放了进去,连同一个铁盒被一起锁在里面。
他没想到自己能再遇见贺尹迟。
——
市二十三中是教育厅批准的省重点高中,五年高考里有三年市状元出在这里,甚至还出过几次省状元。这所升学率接近百分之百的高中,有人说只要一脚踏进来,另一脚就已经进了大学的门。
这种说法稍显夸张,因为即使是最好的学校最好的班级里,也有不爱学习的学生来“拖后腿”。为了最大程度培养尖子生,二十三中也不能免俗,暗地里把高中二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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