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血?”
我没话了,停歇了一阵,又望向他:“你就跟我说吧,不然我更焦虑。”
白椴没说话,伸手帮我调了调点滴速度,看我一眼:“你这人,老是在为别人的事情操心,什么时候能消停点儿。有时候我真希望你别那么懂事儿。”
我无声地注视着点滴瓶,觉得累。
“你好好儿躺躺,挂完水我带你去法医学院,乔真的尸体就在我们学校鉴定中心。”
凫大的法医学院原来是属于医学院的,八几年的时候单独分了出去,跟法学院越走越近,渐渐地有了官性。九十年代中期的时候法医学院大楼门口又多了一块牌子,成了凫州大学法医鉴定中心,市上省上有什么重大疑难的法医案件都爱上这儿来出尸检报告。这几年法医和临床的关系也挺好,因为尸体紧张,两个学院时不时要资源共享一下,讲师助教一级的小啰啰们都混得脸熟。白椴当助教时认识了法医学院不少人,当天去的时候一切靠他。我心情复杂地跟着白椴,心想我怎么就又把他给扯进来了;一路上我们俩什么儿女情长的话都没说,有些缠绵缱绻的温存仿佛都是过眼云烟。他知道我其实挺在意钟垣的事,跟我说了说案子,听得我心里鬼火乱冒的。
乔真正好死在钟垣来找我的前一天晚上,开着煤气在厨房推拉门框上上的吊,看着像是自杀,可遗嘱什么的全没有。警方是怎么怀疑上钟垣的白椴还不知道,不过分局的法医官拿到尸体一解剖,发现乔真肚子里有胎儿,那法医觉得不对,又上凫大鉴定中心来出了报告。凫大这边解剖之后下了定论,说是他杀。
细节我不知道,有机会看了尸检报告再说。白椴轻轻地补充一句,钟垣也是我老师,我不信他能做这种事。
我太阳 穴一凸一凸地跳,心想我他妈还不信呢,可我敢说乔真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钟垣的么?我还真不敢。
我急怒攻心,发现整个事情中我最在意的竟是这一点。
白椴带着我到鉴定中心,大楼内部结构呈回形,楼梯间在大楼正中间,被一圈办公室藏尸房实验室包围着,楼道异常狭小,且无光。楼与楼转拐的地方成直角,相互上下的两个人要一直到转弯才能看到对方,这种设计很邪气,分明是鬼打墙的格局,不知道大楼的设计者在打什么鬼主意。
白椴找到了责任法医带的博士生陶佳宁,陶佳宁说尸体你们当然不能看,也不一定看得懂;尸检报告老早就出了,要不我给你们翻翻副本去。趁着他找报告的空挡我问他,你们真肯定是他杀?陶佳宁从档案柜里抽出一本软皮夹,说肯定是他杀,那女的缢沟是我亲自下的刀,太典型了。
他把尸检报告递给我,我一边翻他一边跟我说,先是尸斑,因为是上吊,所以足尖有尸斑,这很正常,可是手肘和背上也有,说明死者原先是躺着的,死后被人移动过。
我翻开报告的复印件,迎面而来的就是乔真的颈部缢沟特写,一把黑色短胶尺作为对照物放在她锁骨上;我记得乔真下巴上有颗痣,这时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照片上。
我的手突然神经质地抖了一下。
吓着了?陶佳宁逗我。
没有,你继续说。我看看他。
再有就是尸斑的颜色,死者身上所有尸斑都是还原血蛋白的暗紫红色,说明死于单纯的缺氧。当时现场开着煤气,如果是死者生前就开着的话,应该有一氧化碳中毒现象,那尸斑就应该是樱红色,要漂亮一点。
我一挑眉,心想你用的是什么词儿。那陶佳宁倒没什么反应,像是这种话说惯了。我翻了页,他又接着说:死者舌骨大角骨折,咽喉粘膜出血,这倒没什么可疑。只不过缢沟下边的皮下出血点跟缢沟明显不符,也就是说,死者的致命伤不是上吊造成的,她在被挂上去之前已经死了,而且很有可能是被扼死的。一般来说,凶手是成年男性。
我的心里凉了一下。
腹腔解剖的时候死者□里面有胎儿,发育到五六周左右。这一点很关键,死者未婚,现场没有暴力入侵现象,情杀的可能性非常大。陶佳宁推了推眼镜,说当然,这些是侦查机关负责的事儿了,我们只管鉴定。
我压住火,问他:那胎儿你们鉴定了没有?
陶佳宁笑了一下,说公安那边倒是送了好几份样品来让我们测胎儿的生父,其中有一份是吻合的,不过我们不知道是谁的。
我觉得脑袋一阵晕,差点就要站不稳了。我想跟自己说不一定就是钟垣呢,万一是别人的呢,可这说法连我自己都怀疑得不得了,钟垣那畜生在男女关系方面从来都让人吐血。
白椴过来拉拉我:别想了,要不我们今天先回去?
我一咬牙,站着没动,对陶佳宁说:当时公安送来样r图谱你这儿还有没有?
陶佳宁说有啊,这种东西永久存档的。
我把袖子一挽,心一横说,抽我的血,做个r出来我自己看。
没想到陶佳宁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笑嘻嘻地伸出手:行,六百块,明天就把报告给你。
什么?我一愣。
对嘛,我看在熟人的份上才收你六百块,外边的人要一千;就一千都便宜了,正规的dna鉴定要两三千。陶佳宁仍旧笑嘻嘻的,放心,我不跟我的老板说,鉴定结果我更不会说,这是职业道德。
我脑袋一懵,心想你他妈堂堂博士生干这勾当,太太太可耻了,社会主义的蛀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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