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脚下挪回自己面前,盯着一路滚过来的其中一个仔细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脸顿时瘫得更厉害了——
深蓝弄回来的这个东西长得实在有点儿……一言难尽。
它看上去约莫有鸡蛋大小,半红不青,不像是一个完整而成熟的果实,更像是从某种植物上面掰下来的块茎。这倒没什么,只是这块茎似的东西上长满了大大小小的疙瘩,没有一处是光滑的。
夏川只看了一眼就转过脸去了:“……”
深蓝没看到他这表情,因为他刚把这堆“块茎”弄上岸,就又扑通一声跳回河里去了。于是一直淡定地没换过位置的夏川再次被泼了一身。
这次深蓝不再悄无声息地一潜就是半天了。很快便听到水面“哗啦”一声响,一条手臂长的鱼便从河水中央最深处飞了出来,摔在了岸上,落地的时候震颤了一下,摔得张开了它那张硕大的嘴,露出了那一口尖利得犹如钢锯一般的牙,这么大的嘴要真一口下来,能直接撕下人半张脸。
众人:“……”
就在众人被那鱼的嘴巴惊傻了,半天没敢动的时候,深蓝又接二连三地从河里抛出来几条。他在水中窜得比游鱼还快,每次丢出来的位置都不一样,且相距挺远。
至于岸上……但凡那鱼落下来的地方,方圆一米之内都没有人敢呆。
最后又丢出来一条长相可怕的大鱼后,深蓝终于收工上了河岸,他边走边一脸遗憾道:“鱼有些少。”
二十来分钟之前,这河岸上除了横七竖八倒着的人,就是一片被压得乱糟糟的野草。而现在,多了十几只“河螺”、一堆“块茎”,以及足够在场众人吃两顿的凶残大鱼。
就连夏川心里都服得很——好像不管在什么地方,情况有多诡异多恶劣,深蓝总能在大家饿死之前找到食物,便宜大碗,分量十足。别说充饥了,这完全是能够饱餐一顿的水平。
嗯……除了深蓝自己。
以他的食量,就算把这些全吃了也就只够给胃打个底。
虽然水下对深蓝来说比岸上舒服,可不代表他这么一通折腾不费力气。毕竟他下水前也已经很疲累了。所以上岸后,他并没有急着去揽食,而是就近在夏川身边坐下,打算稍微歇一会儿。
如今的他,已经完全把夏川当做自己人了,切换成沧龙的模式来说,那就是已经把夏川划为了领地的一部分。于是丝毫不客气地冲夏川挑了挑下巴道:“借我歇一会儿。”
夏川一时间没理解这个“借”字指的是什么。
结果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深蓝就已经毫不客气地拉开夏川搭在膝盖上的手,又十分自觉地动了动夏川的腿,将两条笔直的长腿并拢在一起,而后仰头躺了上去。
夏川:“……”
其实深蓝的心理十分简单——你累了我的腿借你躺,我累了当然也要借你的腿来躺。
公平合理,无法反驳。
这要是随便换个谁,夏川早一巴掌把人掀去西伯利亚了,但对着深蓝,他却下不了那个手。准确地说,但凡有点儿良心的都下不了那个手。
夏川生平头一回深刻理解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主要在来这个世界之前,他一般总是扮演这句话里头的那个“人”的,现在却成了又吃又拿的那个,再嘴硬手长,那就成牲口了。
然而这又确实是他二十多年来头一回这样贡献出自己的腿,着实有些不习惯,于是为了缓解这种诡异的感觉,他破天荒地主动挑话头和深蓝聊起了天:“你不是海……咳,住在海里的么?怎么对淡水区的东西这么熟悉?”
他差点儿惯性说成“你不是海鱼么”,海字都出口了,又硬生生拗掉了后半句。
躺在他腿上闭目养神的深蓝理直气壮地答道:“有时候海里的东西吃腻了,会上岸上溜达一圈,找点没吃过的东西尝尝,久了自然知道。”
夏川:“……”
这理由真是简单粗暴得让人不知道该回什么,但又确实是深蓝能干得出来的事。
“你挖上来的那些是什么东西?”夏川不大想看那“块茎”第二眼,而此时看着深蓝说话角度又有些诡异,于是只得把目光落在河面上,面上依旧淡淡的,没太多表情。
深蓝一听就想翻身看一眼那“块茎”,讲解给夏川听。
结果目视前方的夏川脸颊边的虎爪骨突然动了两下,似乎是不动声色地咬了牙,脸绷得更紧了。
两秒之后,夏川终于面无表情地垂下了眼,忍无可忍地冲深蓝开口道:“要躺你就好好躺着,动来动去的做什么?!”
深蓝那一头棕黑色的短发看起来手感不错,实际其实还是有些硬,随着他的动作透过夏川的西裤,在他腿上扎来扎去。说疼不疼说痒不痒的,简直像是爬来了一腿的蚂蚁……
在夏川说那话的时候,深蓝已经把头抬起来了一些,正准备顺手从地上勾一个“块茎”过来,结果被夏川这么一斥,又默默收回手,十分配合地“好好躺了回去”。毛刺一样的头发又扎了夏川一遍。
夏川:“……”
他有时候实在难以分辨,老天安排这么场离奇的相遇和同行,究竟是让深蓝给他这祖宗还债呢,还是让他给深蓝这祖宗还债……
好在深蓝并不像其他人那样,睡他个一天一夜也不见得恢复精神。他说“一会儿”还真就只有很短的一段时间。于是很快,他便歇够了,从夏川的腿上抬起头,重新坐直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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