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裴绪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浮舟只觉得心头酥酥麻麻的,又是疼痛,又是温暖。他所求不多,想着素来裴绪待他的好,终于鼓起勇气问道:“先生,能亲亲我吗?”
裴绪累得要死,本是要睡了,怕他有什么后遗症才应了那一句,这会儿闻言,颇有些啼笑皆非的意思。他原也不介意理会浮舟这点心思,只是此时情事刚过,莫名的羞赧加上无法抗拒的疲累让他整个人都颓懒了,模模糊糊念出来一句“别闹”,反手握住浮舟的手拥在自己腰际,不知不觉间便睡熟了。
浮舟并不敢去索要那个吻,只是彻夜看着他。
已然无憾。
裴绪昏昏沉沉睡过去的时候本以为洁癖如他,身上脏污兼着酸痛,定是难眠的,不料竟是一夜酣眠,直到次日晌午才醒来。
乍一醒来,他便被面前与自己靠得极近的浮舟的脸吓了一跳。
浮舟穴道经过一夜已经自己解开了。他眼底泛着熬夜而出的血丝,以手肘撑在裴绪枕侧,极近地看着裴绪,表情很是困惑不解地喃喃:“我是在阴间吗?为什么裴先生也……”
裴绪初时没听懂,等到明白过来,是又怜又气,还有些莫名其妙的羞耻。他没好气敲了浮舟一个爆栗子,看着少年吃痛却不敢稍瞬眼的忐忑样子,心里又蓦地软了。不欲多言,裴绪只能叹口气,软下神色,伸手推了推浮舟的肩,随口岔开话题道:“饿了,做饭去吧。”
浮舟怔怔地起身,却没有依言走出去。他咬唇思索一会儿,似是有了结论,忽然跪在了裴绪榻前。
这突兀的行为唬得裴绪一惊,阴鸷地瞪着他:“这是作甚么?”
浮舟神色坚定:“求先生赐一死。”
他本是为了裴绪那看得比生死更重的、对禁锢与约束的憎恶,才毫不迟疑践行了这般以命易命的法子。却如今情状,仍将裴绪牢牢困在他身畔,终究是辱没那人的。那人若不愿,仍是个身死的结局,不过延了两年而已,又有何意义?
既是没有意义,他浮舟这许多折辱裴绪的行为,自然……该以死抵罪。
“求死?”裴绪眉梢一挑便猜到浮舟意思,不知该气该笑。他侧头瞥了跪在床边的少年一眼,冷声道:“你死了,我怎么办?”
浮舟咬了咬唇:“浮舟生死,本是无碍的——既然先生不愿与浮舟……”
“你怎知我不愿?”
裴绪忽然截断浮舟的话头。他此时心头烦躁稍起,颇有些羞恼的意思。原先他本不欲言明此事,奈何这傻孩子偏要钻牛角尖,他也只能直白以对,免得浮舟自己在他瞧不见的地方寻死了。
他得心疼死。
虽然浮舟起后似已替自己擦了身,昨日情事仍令裴绪身上不适。他讲完此句,索性缩进了被子里,也不管浮舟此时作何反应,只丢出闷闷一句:“做饭去吧。”
这顿午饭浮舟做得丢三落四的,忘了放盐不说,炒菜时竟还一时失神,差点走了水。裴绪在屋里候得不耐烦,着好衣衫出来寻浮舟,见得他那手忙脚乱的样子便笑出了声,更令浮舟慌乱。
如此一来待到这顿饭准备就绪,竟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儿了。
“你记得那头鹰?”
席上裴绪忽然发话。
浮舟一直垂着头不敢看他,这时候听到裴绪开口便点了点头,却仍是不敢开口,埋头只顾吃饭。
裴绪见他张皇的样子,有些想笑,却还是忍住了,免得这重要事情还未开讲,先逼得另一位当事人落荒而逃。
“我以为它早死了,前些天却忽然又看见了。当年说它不能活了,其实不对,”裴绪说着,目光悠悠投向窗外,“这个理,我想了这么久,终于是想明白了。”
他并不讲那理究竟是什么,浮舟心中却通透了几分,骤然停了箸去听裴绪的话。
裴绪见他如此,唇边溢出些笑意,从容换了个话头:“我不解蛊不是矫情,而是不愿这辈子都跟解蛊的人困在一起,想必你也知道,不然不会想出这么个法子。”
浮舟怔怔地点头。
“然而浮舟,我元也就是想着靠你养老的,如今要跟你困在一处,倒也不是多么不能接受。至于……那龌龊事儿,昨日一过,便不再是你一个人的罪过。”
说到这里,裴绪瞥了一眼浮舟,少年脸热得耳根都红起来,却仍毕恭毕敬地听着。裴绪于是如同当年两人初遇般向他伸出一只手,温声问:
“那么浮舟,你可想好了,这辈子都做我的药引子?”
正文·完
番外一·鬼医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住的,却不一定是桃花仙。
裴绪瞧着这层层叠叠一望无际的桃花林,颇感到新奇,勒了马四下打量起来。浮舟同他并驾齐驱,这时见裴绪兴起,也缓下马儿的步子,随他将这般风景又看一番。
个中心思,与两个月前的,却已大是不同了。
他两人自从那日里裴绪将话说开后,颇过了几天悠闲日子。裴绪不提这话,浮舟乐得掩耳盗铃,扮出一番温良恭俭的姿态,按捺下情爱的心思随侍在裴绪身边。这本是他做惯的事,却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一下便被裴绪看穿了,每每见他如此便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来。
浮舟被裴绪那笑容勾得心头烧起一点明火,又不敢多想,苦苦压抑着收回心思,便想起了自己一直放心不下的另一件事——裴绪体内的蛊。虽则如今,裴绪身上那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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