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苏于溪最初知道孟沅的真实身份之后,他心里也是有过猜测的,孟沅既然是孟会长唯一的孙子,那也算是名副其实的大少爷了,就算爷孙俩脾气再不和,孟会长也不至于会在物质上亏待了他。
只是,随着出租车越走越偏,越走越远,苏于溪才隐约意识到,他大概一直以来,都错误地估计了孟沅这个人。
下车的时候,已经离开市区范围,周围的风比在城里要大许多,风中还伴随着某种海水咸涩的味道,类似于苏于溪在协会海东分部时的感觉。
这处小区从外面看起来倒是挺新的,院子不大,只有两幢楼房,而且一路走来,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碰到,只能仅仅从外面的阳台粗略判断出,这楼里大概还是住了十几户的样子。
乘电梯直接上到九层,正对就是孟沅家,他先接下苏于溪手里的提包放在门边,才拿钥匙开门。
“一周没回来,家里估计不太干净,小酥鱼你一会儿看见别介意啊。”
苏于溪点了点头,就凭孟沅这样的性格,家里即使再脏再乱,他也完全有心理准备接收。
不过这一次,他发现他又错了。
“……”苏于溪站在门口,犹豫着该不该直接走进去。
孟沅回头看向他,“怎么了?进来吧,别客气啊。”
苏于溪想,他真的不是客气,而是眼前这地板,他实实在在不忍心踩上去。
这个孟沅,他确定他是离开一周没在家了么?而且,这间屋子真的是属于眼前这个大大咧咧看似什么都不靠谱的家伙的么?
“那个……我要不要换双鞋子?”
孟沅放下背包走过来,“没事儿,反正也一周没打扫了,我晚点再一起收拾吧,你就别管了,赶紧进来歇会儿。”
孟沅说着迈出门,拿起外面的提包,“啧啧,这玩意儿挺沉的,小酥鱼你累坏了吧?先进屋坐着,我给你拿饮料。”
孟沅说着就去打开冰箱,其中一层摆满了花花绿绿的易拉罐,孟沅往里面看了一眼,皱眉道,“怎么只有啤酒了?”
苏于溪这时走过来,“我喝什么都行,你也别忙了,先休息一下吧。”
孟沅却忽而转头看向他,“你还生着病呢,不能喝啤酒,还是烧开水泡茶好了,不过就是会慢点。”
苏于溪一愣,他竟然还惦记着他的病?不过如果是酒,那倒的确不能喝,苏于溪半带探究地看向孟沅。
这孩子性格真是好,还会照顾人,小溪有这种朋友在身边妈就放心多了。
这是苏母的原话,彼时苏于溪还觉得不可思议,可现在这么一瞧……
孟沅不知道苏于溪这边正打量他,光顾着先去打开电闸通电,饮水机里没水了,他就去厨房捣鼓开水壶和净水器,一周不在家,杯子什么的还得再刷一刷才能用。
厨房门口,苏于溪看孟沅忙碌的身影,见他一刻不停地走来走去,嘴里还哼着小曲儿,像是不知疲倦心情很好,可苏于溪没忘记,这人其实才下飞机,初见时还拖着一身疲惫。
“孟沅,你今天刚回来,还是好好休息吧,我……”
话音未落,孟沅却突然放下洗了一半的杯子,像是刚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赶忙着急擦干净手上的水珠。
“对了小酥鱼,差点忘了件事儿,我出门这周在楼下邻居那儿寄存了点东西,我现在马上下去取一趟,你帮我看着点儿家,我很快就回来。”
“……好,那你去吧。”
苏于溪便暂时没提要走的事,等孟沅出了门,苏于溪回到厨房,决定帮他把剩下的这些茶杯都洗干净。
厨房的窗户还关着,可能封闭久了,窄小的空间略微能闻出一点潮湿的味道,苏于溪洗完杯子,顺手将窗子也推开透气。
孟沅还没有回来,苏于溪走过客厅,客厅面积虽然显小,却连着一个大大的阳台。落地窗帘半掩着,苏于溪依次把所有的窗户全部打开,屋内便霎时一片敞亮和通透。
阳台正对着,就是灵海海岸。
虽然在协会分部上班的时候,苏于溪就已经见过海面优美壮阔的景观,但从这样的高度俯瞰,却还是头一回。
不过,也正是这会当凌绝顶的独特角度,才让他发现这处小区的“孤僻”之处。
从上面往下看,最近处不大的一弯海面上,星罗棋布分布着大小不一的黑色石块。原来这里并不似一般海岸那样宽广无垠,而是处于礁石带,能够立足的沙滩面积很小,沿岸全都是嶙峋密布的小型暗礁。
难怪这里没什么人呢……
苏于溪有些不明白,孟沅为什么要住到这么远又这么偏的地方来?总觉得,这地方就像栖凤国那些山水深处的隐蔽所在,只有世外高人才会选择这种地方避世幽居。
就像,孟青云。
苏于溪微微一笑,突然发现这孟沅不光是言行举止,就连处世态度,也跟他那昔日故交有许多相似之处。
“青云……”
笑过之后,心头亦是不由自主升起几分苦涩,苏于溪想,他这已经算是彻底离开栖凤国了吧?当初决定赴死的那一刻还犹未觉察,现在想来,才发现自己也是有许多舍不得的。
如果能有机会重来一次,也许……他便不会再轻易放弃生命了吧。
哪怕——必须要直面王座上的那个人才能解决问题,他也不会再轻言退缩,只是为什么人必须得等到失去的那一刻,才能体悟到这许多后悔情绪?
惟今之时,他也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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