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笑间,抬手拿去茶盖, 吹凉了之后,置于她的手心,旬长清捧着茶杯喝了几口, “一殿内两榻也真是怪, ”将茶杯还予纤云, 自己站起身,凑近卫凌词,望着她颈间隐约可见的青筋,低声道:“你说今晚会不会有刺客?”
旬长清站着之地略高于卫凌词的平地,她又歪着脑袋,酒气喷薄在卫凌词耳畔,有些痒, 更多的是不适, 她便往后退了半步, 从紫缙捧的热水盆中, 拧干了帕子,擦了擦她的脸颊,低声答她:“若住在长乐宫,十之八九会有,但贤贵妃既然相邀,便会相安无事。”
贤贵妃谷梁柔既能在宫中将三皇子养大,与皇后分庭抗衡,在宫中的势力必然不小,就算此时三皇子已逝,但她自己的宫殿想要护住两个人,亦不算难事。
关键在于,人在昭仁宫,皇后再想派刺客来试探,只怕会掂量掂量贤贵妃的力量,若刺客被擒,只怕贤贵妃抓住了就不会松手,正因为此点,卫凌词才会答应了贤贵妃的邀请。
旬长清点头,“你的意思是贤贵妃会在外面挡着?我们是客,出现刺客,着急的应该是主人家。”
皇后谋局,第一场失手,将希望寄予第二场戏,谁料半路上贤贵妃捣乱,只怕在长乐宫内会气得跳脚。
夜间的大雪围绕着整座禁宫,黑色的夜幕下大片的雪花扬扬而下,静谧间只可闻簌簌落雪声,静夜听雪,亦可算是人间美事。
长乐宫中,却是无人将心思放在大雪之上,皇后邵韵气得周身发颤,手边可触及的杯盏碗碟早已碎得满地都是,殿内跪着满地的宫人,俱伏地不敢言,y-in云阵阵比外间风雪更加可怖。
“谷梁柔,儿子死了,还不安分,搅和本宫的大事,一个小小的昭仁宫,本宫不信如铜墙铁壁一般无破绽可入,”皇后嘴角狠狠抽搐,一掌拍在了桌面上,看着殿内宫人,愈发生气,“出去,都给本宫滚出去,要你们有什么用。”
纤长的眼睫下毫不遮掩的眸子里冰冷的寒光,吩咐一旁站立的男子,“按计划行事,派人去昭仁宫,去试试卫凌词到底是不是昨日的刺客,是不是平南王府在做戏,如果是她们所为,本宫一个都不会放过。”
嘴角的笑意如含苞待放的剧毒花草般,深入骨血的毒意,可旁边站立的男子早已习惯了,腰间长刀上的j-i,ng致雕刻显示他不凡的地位,禁卫军副统领岑立,副统领与统领之间只隔一字,但地位却是天壤之别。
他略一思考后,显然不同意皇后破釜沉舟的办法,“娘娘,此事怕是不可再继续,昭仁宫的守卫隶属袁顷名,臣的人进不得;再者若被擒拿,只怕会连累娘娘与殿下。”
邵韵摆手,道:“就算被擒住,只要揭破了卫凌词便是刺客,亦可无事。”
“娘娘,这一切都只是您的猜想,并无实证,若卫凌词不是,只怕您会失去陛下的信任,因小失大。”
“岑立,是你告知本宫,平南王府悄悄请了大夫,并且大夫依旧留在府内,未曾离开,这便是最好的证据。”
岑立眉目深锁,再而解释:“不过请大夫罢了,襄安公主许是身体不适,不愿请太医也是常理。”
“岑立,本宫不管你如何去做,都必须去昭仁宫一探,这是本宫的命令,”邵韵冷冷吩咐,此事涉及邵家,她不可坐视不理,近来皇帝已经不满她与邵家,虽说对旬亦然的态度尚可,但不难保证皇帝因邵家之故而牵累旬亦然。
煮熟的鸭子,拿在手中了,岂可被其他人夺去,她又吩咐道:“派人去查查那个大夫,务必将那个大夫带来本宫面前,看看是否是医治卫凌词的伤。”
此番举动,必会惊扰到陛下,若不是,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岑立虽说为皇后所用,但这种自取灭亡的事情,他还是做不来,领了皇后的命令后,即刻出了长乐宫。
只是转道去了含元殿,将此事报知了旬亦然,皇后是陛下的正妻,此事若是败了,定会让他背了罪责,他一家老小可就活不成了。
二皇子知道后,果然下令此事先搁置,自己去长乐宫找皇后商量。
谈论如何,岑立不得而知,但接到了计划停止的命令,或许在二皇子眼中,他赌不起。
含元殿内,皇帝待他的态度比之以往差了很多,邵唐散布谣言之事,皇帝疑心是他主使,他与邵家来往密切,如何解释,都是无力苍白。舅父邵成仍旧在周旋,试图保下自己的嫡子,可他自己几乎不敢往其中c-h-a手了,皇帝的话明里暗里都在敲打他。
皇后的势力大多来源于邵家,但这些年他自己也渐渐发觉舅父已经不受母子二人控制了,大庭广众之下,邵唐的话如钉子一般钉在了地上,如何拔去?
百口莫辩,必须舍弃邵唐,保全自己。
他所要做的只是平息此事,让父皇以及百姓淡忘此事,而不是将此事扩散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母后此举,太过冒险,倘若不是,命刺客进入昭仁殿,虽是试探卫凌词,若贤贵妃反咬一口,行刺的是她,那么他们该如何辩驳。
皇帝对于贤贵妃本就存着愧疚之心,此举定会加重了他的愧疚心,皇后失德,只怕后位都不保。再退一步说,揭穿卫凌词是刺客,只会牵连她一人,平南王府不会损失半分。
层层考虑,皇后只得放弃这个计划。
为了一个卫凌词,搭上所有的身家性命,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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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丝镂刻的香鼎内散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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