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叫我叔吧。我有个侄子,跟你一样年纪,看起来很像。”
童之明想了想,第一次开口叫这个男人,“叔。”
这个单纯的少年,霎时间被从未有过的温情包裹,诚惶得连基本的理智都没有了。
男人很高兴,笑着摸他的头,带他到粥城喝粥。日月双塔对岸,杉湖景区旁边的粥城,在童之明眼里一直是个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方,他诚惶诚恐地跟在男人的身后,走了进去。
连点单的声音都是颤颤巍巍的,男人善解人意,半是安慰半是鼓励地对他说:“之明,别紧张,没事的,想吃什么就点。叔在呢。”
叔在呢——这句话在童之明的耳中曾经起过怎样的作用,他竟然马上就不紧张了,声色清晰明了,一把合上菜单,对服务员说:“我叔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两个人相视而笑,仿佛真是一对亲叔侄。
他从未吃过那样美味的餐点,温润暖和,甘中带甜,吃完之后连喉咙都是滑溜的,仿佛汁液残留,香气回萦。那是他人生之中,第一顿值得时时回忆的吃食。日后遇到饥馑时候,他总会想起那天在粥城喝的粥,记不起男人的样子了,只记得粥送来的时候,香气缭绕,烟缕如未知笑容。
想来真是可怜。
☆、act.004
4.
男人带他到车站坐车。
他站在人流如涌的车站里,被男人握着手,奇妙如从未享受过的父爱。男人带着他,寸步不离,去排队买票,去买水和干粮。男人又买了一份报纸,一起坐在候车室等车的时候,一起看报纸。男人看单数版面,童之明就看相连接的双数版面,看完一面之后,再换一面。再换一面。
像是默契。
彼时挨得很近,翻报纸时双手还会触碰在一起,童之明奇妙地感觉到一股暖流从指间急窜,遍布全身,像是所有的毛孔都舒张开来,迸发出一种无形的暖气,将他与男人两个人完全地包裹起来,隔绝外界。
他很少坐车,一坐车就易困。车还没离开桂城市区,他就沉沉欲睡。男人注意到了,把童之明的脑袋放到自己的肩膀上,轻声如父亲对儿子窃窃私语,“困了就睡吧,到了龙胜,我再唤醒你。”
这样亲近的关切,童之明根本无力顽抗。他命运不幸,从未享受过什么爱与情的抚慰,有的大概只是讥讽与怨愤,如今贸然间身陷温情,无法思索其间因由背后,只觉得精神恍惚,连灵魂都要飘起来。
那或许又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睡得安稳了。这个陌生的男人,第一天相遇相识便给予他莫大的感动,命里一场梦,劫也好,难也罢,总之是可以无怨无悔了。
到了龙胜,转车去温泉,车上再次入眠,仿佛之前一直不曾安心休息,如今终得恩赐。
男人温柔地摇醒他,“到了,孩子,到了。”
男人轻声笑着提醒他。
童之明模模糊糊地跟着男人下车,一路上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陌生的地方,走了一个拐角,就不记得来路在何处。兜兜转转,穿屋过门,视野忽然之间就空旷清明起来,氤氲的雾气升腾,像是三月里阳朔的景色,不远处有温暖扑面而来。
“到了,”男人摸摸童之明的后脑勺,说,“龙胜温泉,我们下去试试。”
已经临近傍晚了,又是仲夏,池子里本就没有游客,空旷得很。童之明也来不及想什么,他什么也不懂,见着男人旁若无人地脱衣解带,他也就又紧张又尴尬地跟着效仿。男人微笑着,转身面对童之明,似乎不觉得廉耻,见着童之明一张瘦削的小脸红得像是渗出血了,就哈哈大笑起来。
童之明不敢明目张胆地直直地看男人,他是第一次目睹一个成年男子的全部身体,好奇新鲜,又觉得害羞。
男人照样是摸了摸童之明的后脑勺,拉着他走进池子里去。
彼时童之明并不知道,泡温泉之前是有着一些准备工作得完成的,否则容易晕眩,甚至害病。也不知道男人是不懂还是忘了,他们脱了衣服就直接下池,半点准备都没做。
结果才泡不多会儿,童之明就头晕目眩,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手脚发软,浑身无力。像是溺水,像是窒息。满眼都是白雾,世界苍白无踪,视野尽处像是有一个人影在不远也不近地徘徊,看不清晰。
他唯有竭尽全力,唤:“叔,叔。”声音微弱。
然后就晕睡过去。
醒过来时已是半夜,一片黑暗,窗外有雨声穿入。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谁抱着,一时间又惊又怕,连忙挣扎起来。等他在下一刻醒回神,想起抱着他的可能是谁时,男人已经被惊醒,打开了灯。
“你醒啦?”男人睡眼惺忪地问。
童之明点点头,但瞬间就面红耳赤。彼此间身无一物,肌肤紧贴同处一床,同盖一被。他羞得动弹不得。
“口渴吗?”男人问。
童之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男人打了一个呵欠,还是掀被起身。身体完全裸露,但男人行走自然,旁若无人。男人给他倒来一杯水,又拿来为他预备的面包,一点一点地盯着他吃完,等着他缓缓吃饱喝足。
男人如此直截了当地坐在床上看着他,目光炙热却不逼人,童之明一颗心像是被海水淹没,上浮下潜,不得一息稳当。他的目光偶尔忍不住顺下去,目睹男人的躯体每一个地方,一看到就怕得连忙移走。
他发现男人在看着他笑,就问,“叔,你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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