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断剑成了一个锁,再不能将之拔出,只要一拔开了,百川哥哥就真的不在了,於是一具僵硬不腐的尸体,锁住了百川哥哥的魂魄……
是不是有一天,百川哥哥还能像从前那样坐起来,搂他抱他吻他,做饭给他吃,陪他说话,握著他的手,抚著他的脸……?
杜知书根本不敢想,他只是拚了命地把自己的能量渡给这具尸体内,甚至还幻想著也许哪天百川哥哥又活起来了想要离开他,於是担心害怕地将整间草房都布下了无数结界,病态地守著这间草房,守著他那根本动弹不得的爱人……
「咳,咳……百川哥哥,多久没吃到你作蒸蛋了……」
杜知书咳得厉害,只好停了下来,抹了抹唇边的血丝。
「再这样下去,我都要忘记蒸蛋吃起来是什麽滋味了……」
伸手轻轻地解开了林百川的衣襟,用带著血的手指极为温柔地在那胸口上轻划著,最终将整个手掌覆上了那日日夜夜都见著却至今仍令他见一次痛一次的扎口上。
催动在体内乱窜的灵力集中在手掌中化为一缕缕的黑气,往那个伤口灌入,另一手却紧紧攒著百川哥哥的肩头,强忍著抽筋断骨般的剧痛,去驾驭那股过於霸道的能量……
就这样支撑了约半炷香的时间,杜知书手掌一收,立刻按上了自己的嘴,就怕那涌至喉头的一大口腥甜不小心喷到百川哥哥身上,害得他连尸都做不成。
就在此刻,林百川的双睫微微地颤动了几下,紧闭的双眼缓慢地睁了开来……
那双眸子深得不像活人,漆黑得像是连一点光线都无法渗入,没了过往明亮的光彩,只剩下一片寂寥的黝黑。
那双眼睛连转动也是缓慢的,彷佛两颗眼球也同那身躯一样僵直。当他的视线转到了杜知书的脸上时,仅停留一瞬,便又阖上眼。
「……」
杜知书不知道,百川哥哥到底是见著他了还是什麽也没见著就只是无意识地睁眼阖眼……或许他看见自己了,或许因为能做的有限,耗尽所有力量也就只能换来这麽一瞥,更或许……
或许百川哥哥根本不原谅他,不原谅他无情地将木剑插入胸口,不原谅他将自己困在这个尸身内动弹不得,所以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杜知书叹了口气,每一回被林百川那样的眼神一瞥而过,他就觉得难过又疲倦,每次一口气都叹得彷佛最後一口气,然後无力地瘫倒在那具硬梆梆的尸体旁,紧紧拥抱著尸身,无助又无声地落著泪……
只是再没人会搂著他,轻声细语地安慰他,温柔地帮他拭去泪水了……
他真的好累,好累……他好想告诉百川哥哥,他只是想要永远和他在一起不分开……他不要过去,也不要未来了,只要百川哥哥在他身边,他什麽都不要了……
这样的想望,原来还是太过奢侈?
「说不定,我会比你更早离开……」杜知书喃喃说道。
那样也好,能够死在百川哥哥身边也是好的……百川哥哥没了他的能量撑著,很快的也会真的死去了吧?
那麽,死去的他和死去的百川哥哥,是不是有机会再一次手把著手,互相拥抱?不……也许死去的百川哥哥根本就讨厌他痛恨他了……那也没关系,如果死去的百川哥哥能够对死去的杜知书狠狠的打骂一顿,那也不错啊……
杜知书闭上眼睛,开始作著死去的美梦……
可是这样的梦,总是被一团漆黑的迷雾给惊吓醒来。
在梦中,死去的杜知书迷失在那团迷雾中,怎麽找都找不到百川哥哥,叫得嗓子都淌著血,哭得双眼都看不见了,依旧是自己无穷尽的孤独,他被困在一个没有百川哥哥的世界中了……
於是,每次从恶梦中醒来,杜知书又打消了想要放弃的念头。
就算已经很累了,撑得很辛苦,被林百川每一次短暂的一瞥看得心脏像是抹布那样拧了又转绞了又扭,他还是不能放弃……
「杜小蝎?」
「嗯……」
「我刚说的,你有听见吗?」
「嗯?你刚有说话吗?」
杜知书愣愣地望著他师兄,整个人恍神地像是三魂七魄都去了一半那样。
「……」杜若水看了他一眼,再看著他面前那碗吃不到两口的饭……怎麽勉强也就只能吃下这一两口,再多也就脸色发青说要去解手,但杜若水知道,他是去呕吐……
那瘦弱的身子已经快撑不住了吗?最基本存活的需求如吃饭睡觉,也都可有可无了?杜知书轻轻地放下了碗筷,不发一语地望著他的师弟……
杜知书的身上脸上,全布满了大片大片青紫的瘀血,让他看起来比从前刺著一只蝎子在脸上的样子还要惊悚……也更叫人心痛……
可最心痛莫过於在院子後发现那一摊摊仅有少量食物残渣却混杂著大量鲜血的呕吐物……
杜若水沉默地望著杜知书,而杜知书也怔怔地看著他师兄,看著看著,杜知书突然就笑了起来。
「师兄,我想到很久以前的事情,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总是偷偷在看你,但又常常被你抓包,有一次你说,再看你就要把我眼珠子挖下来,我吓得好几天都不敢把眼睛睁开,因为我知道我只要睁开眼睛就会忍不住想看你,结果闭著眼睛走路不小心掉到乾山沟里去,被你救起来了以後还被甩了几巴掌……」
「……」杜若水垂下了眼,默默不语。
他记得,记得杜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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