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他一定会在心中发誓将毕生遵从医生治病救人的神圣职责。那么,该如何解释我现在正在干的事情呢?我几乎天天都在杀人。
值得庆幸的是,我还不是那种毫无目的、原由、随意的杀人,我是在做科学试验,目的是为了救人。这让我感觉好一点:自己不是侩子手,而是科研工作者。
人类的进步、科学的发展,牺牲是在所难免的。但是谁该死?谁该活?谁该化为科学成就金字塔底部的皑皑黄沙?谁又可以站在塔顶,头戴桂冠,受世人敬仰?究竟谁有权利可以决定他人的生死?是上帝,还是元首?
元首决定犹太人、吉普赛人、耶和华的见证人、(注:耶和华的见证人是当时一个小型的基督教会,该教会抵制服兵役。)共产党人和同性恋者,集中营里的所有囚犯可以成为受试者,成为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它们现在跟实验室里的小白鼠没什么区别,它们只有牺牲的义务,没有生存的权利。它们跟小白鼠一样廉价、易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所不同的是,跟小白鼠相比,它们在生理构造上更接近我们,它们更像人,它们甚至有语言,有感觉,只是没有灵魂。
你不能把它们看成是有灵魂的同类,不然,你将无法自处。它们只是自己摇摇晃晃的影子,一群没名没姓、不断更新的类人生物,它们身上所有的光辉均熄灭了,它们的一切都被掏空了,它们已经麻木,感觉不出痛苦。它们默默地走着,劳碌着。它们不能被称为活人,也不能说已经死亡。它们不怕死亡,因为它们已经没法弄清楚,什么是死亡。在我的脑海里,它们渐渐没有了面孔,它们只是一个又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男人,低着头,弯着腰,脸上和眼睛里都没有丝毫思想的痕迹。
元首对这些医学试验有明确的指示,元首的意愿就是国家法律。我执行命令,忠于党卫军的誓言,忠于希波克拉底誓言。
这是我在万般无奈之下,给予自己的终极理由。但是在日后的纽伦堡审判中,这样的理由丝毫不能被法官、陪审团和公众接受。就是在当时,这个理由也丝毫不能平复我自己心中的烦忧。
试验的方案是早就设计好的。受试者被置于冰水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观察其体温、脉搏、血压等生命体征的变化,多少时间到达临界状态,再试验各种复温方法。因为个体差异,生理、体质及意志力的不同,每个人抗击寒冷的能力和身体恢复情况都很不一样。所以我们必须进行大量的人体试验,希望从而找出并设计、制定出一套经济、实用、高效、便于推广的救援方法和相配套的辅助设备。
在柏林时,曾经征集到很少量的自愿受试者,整个试验过程是在严密的监控之下进行的,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而且为了保证不危及生命,往往坚持不到临界点,就提前结束试验。因此进展缓慢,成本很高,研究几乎无法进行下去。
而现在,受试者从人变成了“小白鼠”,事情就简单了。根据以前试验的数据和战斗中飞行员遇到的实际情况,我们把受试者在冰水中浸泡的时间直接设定为5小时。一般来说,我们实验中心对集中营里的犯人有优先选择权。每天早晨,当囚犯们在操场上列队点名时,我们实验室的军士就会去挑出刚进营不久,尚存生命活力并且足够强壮的人来充当我们试验的“小白鼠”。我们认为,5个小时是个比较合理的时间设定。
5小时一到,如果受试者的体温还没有降至29摄氏度,我们是不会把他拖出水箱的,而是继续下去,等待他体温降至29摄氏度时,再进行复温抢救。但要是受试者坚持不到5小时,那我们到5小时时,就只能从冰水池中拖出一具硬邦邦的尸体。因为在试验开始的头5个小时里,是不会有人费心,花时间和精力去监测受试者的生命体征的。我们同时正在进行多项试验的准备:研究不同咸度的海水(注:波罗的海的海水含盐量远低于大西洋等其他海域海水的含盐量)对人体的伤害及治疗方法;研究高海拔环境中,低气压对人体运动能力、协调性和思维的影响,跟厂家合作(如法本、拜耳等化工企业),研制解决这些问题的药物。所以我们都很忙,有很多事,没有那个时间。就算正好空着,我们也不会去陪在受试者旁边。要知道,一连5个小时,时时看着他们,看着他们哀求、恐惧、仇恨直至绝望的目光;看着他们的皮肤由白变红,再变白、变灰的过程;看着他们从最初的用力挣扎,到无力地发抖,嘴唇哆嗦,牙齿打颤,最后平静了,不再颤抖,意识也抽离出去。那何止是乏味、无聊,真正一个恐怖和受折磨的过程。更何况,你还有被欺骗、被愚弄的危险。犹太人及其他犯人的狡猾、无耻,被经常提出来,警示那些对集中营行事方法还没有完全适应的新来者。那些无赖比小白鼠更卑微、无德,他们会利用我们的悲悯之心,做出可怜样儿,试图提早结束试验。他们没有道德,没有荣誉感、责任感,竟然试图逃避这个能够拯救其肮脏灵魂,为人类科学进步做贡献的机会。所以没有人愿意受那份罪,都逃得远远的。
我就是那种对犹太人的劣性认识不清,经常同情心泛滥,做出蠢事,时常被愚弄,自取其辱的书呆子。幸好我身边不仅有像恩斯特那样真正关心我,暗中提醒、保护我的好朋友;也有如申克一般不时用血淋淋的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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