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是的,玉儿身上没有任何女人的缺点。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与众不同,更加吸引人。如果我能够,我一定会爱上她……可是,”昭看了我一眼,爱怜,羞涩,这些挑动我心弦的东西此刻都被哀伤所覆盖。而那哀伤让我的心直发颤。“我不得不伤她,伤她的心,如果能因此换来一个机会,能让她给自己一个机会,不受干扰地、冷静地考虑一段时间,她这样的牺牲是否值得,那也是好的。”
我点点头。“如果玉真的不回来了,你怎么办?”
“不知道。”昭苦笑着摇头,沉默良久,才又说道,“对不起。没有跟你商量,这事不止关系到我,更牵涉到你。只是我……”
“没关系。你不用担心我。”我确实不为自己担心,我担心的是昭。那曾经清澈、透亮的黑色眼睛,现在总是受着疲惫、悲伤、矛盾、痛苦的困扰,变得黯淡、忧郁、深不可测。
我舀了一汤勺大米粥,送到昭的嘴边。“吃一点吧,昭。再放就凉了,胃会不舒服的。”
昭抬起眼帘,布满血丝的眼睛露出一点疲惫而愧疚的微笑。昭咽下粥的时候,我不由得紧张起来。
从法国寄来的大米昨天到了镇上的邮局,上午,母亲叫韦德克去取了来。一拿到手,我就迫不及待地让赖宁格太太熬粥。但是,我们所有的人,没有一个知道该放多少米,加多少水,熬到什么程度算好。因为我们别说吃了,就连见都没有见过大米粥,也不会做米饭。要是玉还在就好了。我试着询问昭,并不抱多少希望。果然,他如我所预料的那样,只是静静地躺着,听到我的叫声后,微抬眼帘笑笑,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反应。我只得让赖宁格太太自己看着办。
昭处于这种状态有两天了。现在,最艰难的日子似乎已经过去,但有些症状却会持续很长时间,就像双脚疼痛、行动迟缓、身体畏寒等冷冻试验的后遗症至今仍在折磨昭一样,失眠、焦虑、烦躁,身体不适、疼痛和四肢时常不受控制的颤抖,也不依不饶地缠着他,不让他有一刻的安宁,一丝喘息,一夜酣眠。
昭总是安静地躺着,睁着眼睛望向窗外,或是闭目养神。这哪里是闭目养神,这是煎熬、是忍耐、是挣扎。在微阖、颤动的眼帘底下,眼珠在转动,思想在翻滚。戒断反应使昭一直处于高度兴奋、焦虑、烦躁的状态中,以至于睡眠竟成了一种奢望。而玉的离去——我们很少谈论——她还会不会回来?像块大石头一样压在昭的心上。
回首往事,昭之所以能够坚持到今天,是因为他始终有一个坚定的信念:自己总有一天能够回到祖国。而现在,这个信念不仅动摇了,甚至可以说是被放弃了,遗忘了。为了让玉离开,为了保护玉的名节,昭说了那些违心的话。然而能说那些话不是事实嘛?他的身体还能恢复吗?他不愿意伤害一个无辜的姑娘,但如果玉真的不回来了,他就不可能获得完全的自由,回国?就更不要想了。精神支柱一旦倒塌,昭的生命,那曾经鲜活、年轻的生命,就像没有了阳光雨露滋润的树苗,迅速衰弱、枯萎、直至死亡。
昭在枯萎、衰弱。上腹部的伤口已基本愈合,但是身体却虚弱得几乎起不来床,下不了地,甚至到卫生间的几步路都无法坚持。他越来越消瘦、沉默,精神萎靡、混沌,对外界的事物漠不关心,对未来失去了希望。
粥熬好了,黏黏糊糊的,还有股淡淡的焦糊味。赖宁格太太懊恼地想把粥倒掉,母亲却让她慢点,盛了一碗送上来。我接过粥,和母亲对视一眼,便明白了她的用意。
昭吃了一口粥,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还行吗?有点糊了,扔了又可惜。你看看,要是不喜欢,就不吃,让赖宁格太太重新做。”
昭淡淡地笑了笑,又吃了一口。现在他的这种微笑几乎成了一种本能的反应,让人见了心疼。
“厚薄怎么样?是要再稠点,还是稀一点?”
昭仍然没有什么反应,好像只在专心喝粥。要是他真能把这碗粥都喝了,那就好了。昭吃得越来越少,根本没一点胃口,只是为了不让我烦心才勉强吃一点。吃进去的东西多数时侯又会吐掉,更糟糕的是,昭开始腹泄了,这也是戒断反应的症状之一,加上食物太油腻,用了止泻药,也不见好。
“你想吃猪肝粥,赖宁格太太已经跟镇上的屠夫说好了,明天屠夫杀了猪,会把猪肝送来。”
“不用麻烦了。”
昭终于说话了,我大喜过望。“不麻烦。只是以前没做过,第一次做,肯定不会好吃……昭,你会做吗?”
没有回答。
“你一定会的,我知道。这样吧,明天做的时候,我推你下去,我们自己做。”
昭抬眼看我,嘴边挂着一丝苦笑,似乎在问:这可能吗?
“你来了快半个月了,还没出去过吧?也没见过庄园,是该出去走走……”
像是对我的建议提出抗议一般,我还没说完,昭就皱起眉头,把刚吃的粥全吐了。
我收拾好东西,拿去厨房。回来的时候,看见昭晕倒在地上……
也许该叫玉回来?
不行!我不能再自作主张。
那就跟昭好好谈谈。
我一直想谈,但是开不了口。
那总得想想办法,不能让他就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的!
☆、第九章 赤兔(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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