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浓厚的期望与悲哀。
“疼吗?”章九望着他身上缠着的白色纱布,不敢伸手触碰。
李世远的声线嘶哑,像被车轮碾过,“不疼……”他说。
章九勉强地笑了一声,“瞎说,肯定很疼。”
李世远见他笑,便也笑了一下。“你……能原谅我吗?”
章九不说话,他将李世远的手握住,那只手冰凉细长,骨节分明。他叹了口气,说道:“说真的,再这样纠缠下去只会是永无止境,而我真的很累,李世远,我很累,能支撑到今天没垮掉,我都想给自己颁个奖项了。我以前老是觉得,仇恨这种东西不能放下,我要是放下了,就是便宜了我的仇人,但我后来又发现,我越恨就越昏沉,每一天都过得很痛苦,你想,我的仇人自然是想要看我痛苦的,程乃谨他知道我会因为这种被背叛的仇恨而痛苦一生,所以他很高兴地去了。我凭什么让他得意?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我没什么放不下的。就算是你,我也放得下。”
他看见李世远的眼睛睁得很大,他笑了笑,继续说下去:“李世远,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能被改变的,你太高估我,也太高估你自己了。我们都不是什么圣人,你可以为了一时的妄念还有金钱选择背叛我,我也可以选择变心。人心是很善变的,世远,对,我是爱你爱得很深,那几年我除了你没想过其他人,但那又如何呢?你是我人生里的一个驿站,虽然是大了一点,但也不过是个驿站,我终究是要过去的,是要远走的。你说你害怕留不下我,但其实是你自己将我提前推了出去,是你提醒我,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人心则是最不可能永恒的。你看,我最初的时候就跟你说,我爸给我取这个名字,完全是和我性格背道而驰的,我没说错,我这人一点恒心也没有,贪图安逸,贪图享乐,怕疼又怕死,这是我本性,改不了的。世远,对不起,我不能选择回到你身边,不仅仅是因为我害怕每天都想起那些罪恶,每天都想起小晏,而且还因为我变心了。”他的头颅低垂下去,将急促的呼吸抛洒在洁白床单上,“我的心不像你一样,非得日久天长地无私奉献才能被感化,李世远,我的心是肉做的,赵钦他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们相处了那么久,除非我真的是一棵草木,才会对他没有任何感觉,你明白吗?”
李世远是他在命运颠簸中的那一棵紧紧抓住的救命浮木,波涛随时会将他拍进最深最冷的海底,而事实上也确实这么做了。他沉在最深的海底,看着那棵浮木离他愈来愈远,直到成为视线里的一个模糊影子。而赵钦是照进海底的光线,他浮起来,被照亮的范围愈来愈大,他感到温度重新回到他的体内,那光很安全,很广阔,只要太阳在,它就会在,日升月落,它不会离开。他在这样的一片光里漂浮着,似生非死,但他知道他在慢慢地醒过来。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但赵钦能给他的,终究还是比较接近那所谓的永恒。
章九将手指上的那枚戒指褪下,然后放进李世远的掌心里。后者看着他,那份悲哀化作了眼泪,滚滚而下。“你和他……不会有将来的……”
“没关系,我不和他在一起也无所谓,我不打算掺和他的婚姻。但这不代表我会回到你身边,你终究还是不懂,李世远,一旦变了心,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你问我,有没有原谅你,我想,我大概还是不能原谅你,但我不会再恨你了,因为无论是爱还是恨,你在这里,”他抚上了左边的胸膛,“好像已经没有什么难以割舍的位置了。”
他看见李世远瞬间灰暗下去的面色,他本就憔悴惨白,这当下便显得更加毫无生气,仿佛已然死去。“章之恒,你太残忍了……”他说道。
章九还是感到了一些疼惜与难过,但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多余的举动,比如擦拭他的面颊,或是握紧他的手掌。他只是慢慢地退了出去。轻声关上了门。他想,他这样也就是慢慢地退出了对方的生命,如果顺利,以后便是真的再也不相见了。他在走廊尽头见到了赵钦的背影,赵钦回头看他,“完事儿了?咱们回去吧。”
“赵钦……”
“嗯?”
“你把头转过去。”
“干嘛?”赵钦说着,把头转了回去。
章九从背后抱住他,将脸埋进他宽阔的脊背里,无声地哭起来。他轻微的颤动传到了赵钦的身躯里,就像水的波纹一般,缓缓地荡了开去。赵钦盖上他的双手,问道:“这么难过?”
章九没回答他。
“……你就这么爱他,就算到了现在还是要死要活的?我真是没料到你居然这么深情。”赵钦忍不住要冷笑起来,他捏住那双手,然后又将它们掰了开来,甩落下去。他大步地走向前,章九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你别走那么快!”他的声音还带着软弱的鼻音,语调却是着急的。
赵钦不搭理他,自行迈着大步,头也不回。
“赵钦!你一定要跟我闹这种没有意义的脾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
赵钦闻言,止了步。他转身,朝章九走去,将他推向墙壁,双臂像两根铁柱一般坚实而有力。章九看着他被怒气染上的面庞,心里有些慌乱。赵钦盯着他,眼底通红:“没有意义?你觉得我为这种事情发脾气很可笑很幼稚?你是不是以为我在这方面永远无所谓?永远也不能有脾气?章之恒,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我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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