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沙漠里刮起沙尘暴,嘶吼声响彻天际。皇甫骥坐在灯下,无法成眠。
扰乱他心绪的,除了噪音,还有无法克制的心跳。
他早就看出青铜门大势已去,几年前,青铜门便已经没有了恢弘时期的号召力,现在又遭此大劫,更是摇摇欲坠。
尉迟迥是个野心勃勃之人,他为了地位,就算是赔上整个青铜门所有人的性命,也不会主动降下半鹰旗。即便他愿意主动退出,任由江湖之人争夺盟主之位,青铜门这些年树立的敌人,也不会放过他。这些人不会放过的,除了他,还有他的妻儿。
皇甫骥很确信,青铜门一定会迎来一场殊死恶战,帮助尉迟迥,意味着违背族训,欺师灭祖,甚至还要牺牲落刀城众弟子的性命。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有多自私,多可耻,这种负罪感甚至让他有个念头,便是在此事结束之后自尽请罪。
可他宁愿赌上一切,也不愿意袖手旁观。
皇甫骥之所以这样做,不是为了尉迟迥,更不是为了大家以为的权势,他甚至根本不在乎整个青铜门所有人的性命,他要守护的,只有姚雪。
他实在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青铜门覆灭,看着姚雪死在这样荒凉的大漠。这也是他接到尉离寻被暗杀的消息时,来到边城的唯一理由。
二十年前,他在最好的年华,遇到了最美丽的姚雪。他那时,是落刀城的继承人,姚雪是神剑山庄庄主唯一的女儿,这样的身份,带给他们的只有压力和痛苦。
他们从童年时起,便不得不在无休止的习练和责任中度过每一天,直到遇到对方,成为各自生命中唯一的温暖。
他为了她,愿意放下一切。
两人本该浪迹天涯,远离江湖的是非恩怨,作一对神仙眷侣。可那时的神剑山庄,遇到了大危机,老庄主以为,只有同青铜门联姻,才能避过危机,姚雪为了家族和父亲,嫁给了尉迟迥,而他,也无奈接任落刀城。
只是没有想到,姚雪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从中原嫁到千里之外的漠北,仍旧没能守住神剑山庄。
就在她成亲的几年后,神剑山庄遭受灭顶之灾,庄内所有人被魔教屠杀殆尽,只有哥哥襁褓中的女儿活了下来。一夜之间,她失去了几乎所有的亲人,曾经的恢宏化为飞灰。
此事距今已经过去了十七年,现如今,江湖上已经极少有人听过神剑山庄这个名字。
皇甫骥和姚雪的感情,是他心底唯一的秘密,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是怎样相爱,又是怎样被迫分开。如今,便是尉迟迥也不知道,皇甫骥如此坚定的站在青铜门这一阵营,是为了什么。
他可以不管青铜门,但没有办法看到姚雪再次遭受这种痛苦,他想要保护她。
几天前,皇甫骥曾偷偷找过姚雪,求她跟自己走,但姚雪没有答应,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保护她。
沙尘暴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天空清晰起来,皇甫骥看着夜色,心中怅然若失。
皇甫骥向来没有熬夜的习惯,但这些日子来,几乎没有一天睡的安稳。大房里的木鱼声,总是敲在他的心里。
这一夜,木鱼声没有响起。
皇甫骥喝了一口酒,辛辣感刺激着他的咽喉,他本就没有困意,现在更加清醒。
房门突然被敲响,皇甫骥讶异了一瞬,他没有想到,这个时间,竟然有人同他一样,无法成眠。
“扣扣”声第二次响起,皇甫执才走过去打开了门栓。
伴随着“吱呀”一声,一个浑身素缟的女子出现在皇甫骥面前。
看到面前的女子,他突然怔住,心里百感交集。惊讶,兴奋,没有一个词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皇甫骥仔细端详着姚雪憔悴的容颜,她的脸色更加苍白,身形也更加消瘦,一副将死之容。
他很心疼她。
皇甫骥一时无言,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对白来打破这恼人的沉默。
姚雪看着他的眼睛,道,“不请我进去坐?”她的声音和平时不同,沙哑阴森,像是哭了整整一夜,坏了嗓子。
皇甫骥这才猛然回神,有些支支吾吾道,“雪...姚夫人,请进。”
姚雪轻步缓移的走进房间,径自坐在了凳子上。
皇甫骥在门前站了片刻,他觉得今夜的姚雪,和平日里很不同,但又说不出,具体哪里奇怪。
许久,他才关上房门,走到姚雪面前坐下。
皇甫骥倒了一杯茶放到姚雪面前,道,“请。”
姚雪没有接,只盯着他的眼睛。
皇甫骥回应姚雪的目光,她的眼神,让他觉得陌生。这双一如既往迷人的眸中,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一丝情感。沧海桑田,时间原来真的能将一个人改变成另一个人。
皇甫骥克制住所有的情感,云淡风轻地问,“不知姚夫人此刻前来,所为何事?”
姚雪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道,“皇甫大哥,带我走吧。”
沙妖之前信誓旦旦答应葛寒秋,让落刀城不再支持青铜门,其实心里也没有底,因为她对皇甫骥并不了解。
她为了假扮姚雪,杀了她之后,还掠了她的记忆,得知了皇甫骥与她曾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这才加以利用。
皇甫骥惊讶到了极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句话,是他一直在期待的,为了这句话,他痛苦了二十年,饱受折磨二十年。
姚雪眼见皇甫执没有答话,继续道,“皇甫大哥,雪儿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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