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琛说:“那下次再请你们吃饭吧。”
方以撒说:“行,第二顿,我记下了。”
贺琛点点头:“好。”
若是贺琛机灵点,话题就不会在这里戛然而止了,可惜说完这句,又逢老板端上来绿豆汤,桌上便只剩下碗勺碰撞的声音。
贺琛心里又开始唾弃自己了。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否则怎么会一到方以撒面前,就成了哑巴。
“贺琛。”
片刻的宁静被方以撒打破了,他用勺子轻轻搅拌着碗里的绿豆汤:”我现在给你说我要离开,还来得及吗?“
贺琛怔住了。
方以撒抬头看向他,嘴角弯起来:“应该还不晚吧。”
一瞬间,巨大的愧疚席卷了贺琛的心,他低着头,轻声说:“对不起,是我太小心眼了”。
方以撒说:”不,这和你没关系,我应该早点给你说的,但是一直没时间。我不是本地人,搬来这里也只是过渡,没打算长住,所以很抱歉,我必须要走。“
方以撒的语气很平淡,可是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揣摩过一般,带着万分的慎重。贺琛想,这些话肯定在方以撒脑子里过了很多遍,他若不是不来找方以撒,方以撒必定也会去找他。
贺琛心里越发的愧疚:“真得要走吗?”
方以撒说:“我得罪了人,不得不走。”
贺琛心里一紧:“谁?”
方以撒说:“几年前,我在外地的时候伤了一个人,他有点势力,是不会放过我的。”
这是方以撒第一次对贺琛说起这些旧事,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伤了人?”
方以撒点头:“对,他一直在找我和嬷嬷的麻烦,后来我们想搬家,他又过来阻拦,情急之下,我和他起了摩擦让他断了腿,那时候,他就一直扬言要杀了我。”
方以撒垂下睫毛:“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搬家的原因。”
贺琛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了:“这是嘴炮吧,法治社会,还能真让他杀人不成?”
方以撒摇摇头:“他不是嘴炮,就算不是杀人,但是以他的手段,我很担心他会伤害嬷嬷。”
贺琛说:“那你报警啊!”
方以撒说:“现在我是没办法报警的,难道让警察一直跟着我保护我?大多数人都会觉得他只是口头威胁吧。我只有尽量搬家躲开他,万一遇到了,就只有报警了。”
贺琛总觉得这个故事太过于荒谬,他的朋友,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他说出担心自己被杀,这是在演电视剧吗?
看到贺琛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方以撒只有微笑着摇摇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他要说自己是被拐走的小孩,难道他要说自己差点就变成高档会所的雏妓,难道他要说脸上的伤口是他自己划的,或者是他一次次搬家中所遭遇的白眼和冷漠?
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这些不说,不妨碍他们成为朋友。
“你有那个人的名字吗?”无言的对视之后,贺琛问道。
“嗯?”
贺琛说:“也许我能帮你查到他的信息。”
方以撒又摇头:“贺琛,这是我的家事,而且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我不希望这件事困扰你。”
贺琛说:“你帮了我这么多,我有义务帮你。”
方以撒说:“可是有了他的信息,又能做什么呢?”
贺琛被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有了那个人的信息,他又能做什么?他只是一个高中生,没有人脉,没有资源,甚至连吃穿用度都是来自于家庭,他有什么能力去保护方以撒遭受那个人的侵害?
一瞬间,贺琛颓丧无比。
“对不起,以撒。”
他无能为力。
方以撒说:“贺琛,不要总给我说对不起,而且你看,都好多年了,那个人一直没有找到我,我也是很有经验了,而且我这么年轻,那个人年纪也不小了,我一定活得比他长。”
贺琛脑子里乱乱的,他唾弃自己的无力,又担心方以撒的安危,这似乎是个无解的命题,他只恨时间不能快一点,最好一日一年,这样他就能迅速地成长,等他变成和贺崇一样的男人,那么他再也无所畏惧——
方以撒突然看到贺琛的眼睛亮了一下。
“对,我怎么忘了!”
贺琛突然抓住方以撒的手:“以撒,别担心,我带你去找我爸,他可以帮你!“
然而贺琛看到的不是方以撒脸上的感激,而是他一脸的惨白。
“不,贺琛,求你,不要去麻烦贺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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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贺琛第一次看到这样惊慌失措的方以撒,他甚至没想过会有一天,方以撒会表现出这样本能的抗拒。
他的身体因为疑惑表现出微微的紧绷感,继而错过了反握住方以撒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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