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入地狱(一)
这大概是最近一段时间威尔吃得最香的一次了。他坐在铺着雪白的桌布的餐桌前,看着面前的金黄的煎蛋、红嫩的培根还有一旁玻璃器皿里香浓的牛奶,感到食指大动。
“来一点新鲜番茄,或者蘑菇?”霍普一身整洁的执事服,端着白瓷碟问。
“番茄吧。”威尔微笑的示意,小口小口的吃起来。胃口非常的好,心里也变得很轻松。看看外面,太阳已经完全升起,蔚蓝的天空和火红的玫瑰丛对比美丽,鲜绿的草地上露水泛着光,但是很快它们就会随着温度的升高而蒸发。今天的天气很好。
“等假期结束您就可以正常上课,完全不会耽误课程。”霍普带着欣慰的表情看着埋头苦吃的少年说,“这一次真的危险…”
威尔顿了一下,继续吞咽食物。其实他一直知道,也许这次身体的变故和他第一次注射抑制剂有关。按丽贝卡告诉过他的,人类被hvv感染之后,首先会出现头痛、发烧等感冒时的症状,这个阶段会持续六至十二个小时。如果在这个阶段注射抑制剂,百分之百能痊愈。
但是他是在进入昏睡之后才注射抑制剂的,那个时候距离他被咬已经过去十五个小时了…
“我已经没问题了,”威尔想了想问:“他们能知道吗?”
霍普知道“他们”指的是吸血鬼。他瞥了一眼窗外的那些在建筑的阴影里走过的仆人,不由发出一声轻蔑不满的哼声:“他们当然能知道…也许他们中的有些现在正失望的抱怨呢。”
威尔出神的慢慢放下餐叉,他突然想到,阿德莱德会知道吧?那么…他是高兴…或者和自己一样,怀着几分难过的心情呢?
“您在想什么?”霍普轻声问。少年若有所思的脸上,有着复杂的表情,喜悦夹杂悲伤。
“我在想…”威尔回过神,微笑的慢慢说:“也许下午我可以在阅览室看看书,顺便喝杯红茶。”
霍普端详了一下他,轻轻额首:“您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好好的放松了,那么,我会准备好茶点。”他犹豫了一下,皱着眉说:“少爷,还有一件事…安吉拉小姐这一个礼拜打了好几通电话来庄园。”
威尔愣住了,安吉拉…他想起来,好像那一次在葛洛洛剧院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那一次他被阿德莱德挡的严严实实,什么也没有看到…
“她…没事吗?”他仰头看霍普。既然是霍普把他从那里带走的,那么一定知道其他人怎么了吧?
霍普皱着眉想了想回答:“应该只是被消除了记忆。”他看着威尔一脸的关切,下面的话也没有再说。那个女孩…有点危险。“您最好还是等正式上课后再去见安吉拉小姐,这样比较妥当。”他最后只能这样建议。
“好吧,我知道了。”威尔没有再多说。实际上,经过上次尴尬的见面,他觉得和安吉拉还是暂时保持距离比较好。让安吉拉冷静一段时间,然后他再找个时机和她谈谈,这个唯一的朋友,让他不舍放弃。
吃完早餐,威尔往二楼自己的房间走去。推开沉重的门,光线猛地一亮。上一次离开的时候,屋里还挂满了黑纱,现在则一切恢复原样,棕色的四柱床,丝绸的薄被,绣花的靠枕,青花瓷的茶具,几样插着孔雀毛的古董瓷器,宽大的扶手椅,还有挂在一角的书画,画扇什么的…光线从窗户中照射进来,可以看见微小的尘粒飞舞在空中,有一种闷热而懒洋洋的感觉。
威尔放松的做到床边的扶手椅中,他随手从床边的柜子上拿下一个相框,不由露出一个怀念的笑容。相框中是他五岁时和爷爷一起去游乐园照的。那是一个阴天,同时也是一年中紫外线最少的季节。爷爷穿着防紫外线的衣服,还带着墨镜,全副武装的带他出了朗费罗庄园。那个时候,爷爷的身体还没有七八年后那么糟糕。
那是他最美好的回忆之一。威尔轻轻抚过照片,五岁的黑发小男孩面对镜头,睁得大大的蓝色眼睛里还有一些惊恐,红红的小嘴抿的紧紧的,小手也死死的拉着旁边蹲着的男人…他不由笑起来,这张照片倒是把他照的像个真正的孩子,天知道,他只是因为从来没见过照相机这种东西,被吓到了而已。威尔看向照片里的男人,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金色发丝里夹杂着些许银发,俊美端正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眼角有着不明显的笑纹。
“爷爷…”威尔轻喃着。在那之后,爷爷再也没有出过庄园,他的身体也在短短的几年间衰弱下去。
你会知道吗?爷爷?我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然后再不会回来…他默默的在心里说,我会带着你的日记本走,然后住在一个温暖的地方,每天下午都可以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如果有时间,那就到处走走,你没有去过的地方,我都会去,然后给你写日记。
你还想念着霍普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我说话的时候…眼神总会不自觉的看向老管家,然后在接过他递给你的杯子时不好意思的笑…我可从来都装作没看到,也绝对没有偷笑。
我们…爱你…
“喀——”门被轻轻的推开。威尔抬头看向门口,泪水忍不住滑下。
霍普慢慢走进来,看到他脸上的泪痕愣了一下,视线滑到他手中的相框,于是沉默了。
“…霍普,”威尔控制了一下情绪,小声唤道。
“少爷?”霍普蹲下来仰头看他。
“你…想念爷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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