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池寒初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项天陵将段闻雪伤到如此地步,若再不严惩,他这个城主还有何威严可言?
“沈秋呢,为什么还没到?!”
祁阳殿内,池寒初抱着昏迷不醒的君疏月大发雷霆,他已经派人拿着自己的金令去请沈秋入殿,即便再快也不可能马上就到,但是池寒初已等不了了,君疏月的身体越来越冰,池寒初抱着他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寒意在往自己骨子里钻。
不能再等了,闻雪已经等不了了!
池寒初看着怀里的人,猛地扯下自己的外袍将他紧紧裹住,抱起就往殿外走去。君疏月此刻已是意识迷离,他只记得自己看到识欢满身的鲜血就突然间失了控,一直用玉髓经强压着的内力也一下子爆发出来。这是君疏月第一次完全失去控制,身体里的那股力量几乎将他彻底反噬,他不得不以逆转经脉的剧痛来唤醒自己,但这代价也是惨重的。
当他的意识渐渐陷入黑暗中时,他真的好怕自己会像之前那样一睡不醒。他怕自己还来不及向许南风道别,他怕许南风看到这样的自己会难过,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南……南风……”
心慌意乱的池寒初正抱着他赶往沈秋的药庐,一时之间也没有听清他口中犹如梦呓般喊出的那个名字。他第一次如此鲜明而彻骨地感受到心爱之人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流逝是什么滋味。
他总以为这世上任何人都会背弃他,只有段闻雪不会,现在连你都要离开我吗?
为了那个微不足道的剑童,你为什么要冒这种险?!如果你当真为他送了命,我发誓,我一定会将他千刀万剐,我会让你连死都不能瞑目!
然而此刻真正的段闻雪却并不在他怀中,他逃离了栖凤居之后就一路朝着祁阳殿赶来。他要告诉池寒初一切都错了,这一切都只是许南风的阴谋,那个受尽他宠爱,让他肝肠寸断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他只是个骗子!
“你是哪位阁主门下弟子?竟敢擅闯祁阳殿?!”
此时池寒初已经抱着君疏月离开了祁阳殿,龙寂随行保护,留下了苍廖守卫祁阳殿。他虽然与段闻雪交好,但是此刻段闻雪脸上的易容未除,他自然也认不出他的身份,所以照例将他拦了下来。
“尊主在哪里,我要见他。”
段闻雪本就有病在身,在栖凤居又勉强跟红拂红袖动了手,赶到这里已是精疲力竭,若不是苍廖扶着他,只怕他连站都站不稳。
“尊主岂是你说见就见的?来人,押他下去!”
池寒初走时特地叮嘱过苍廖当心天枢阁弟子作乱,所以看到这人直闯祁阳殿,苍廖不免生疑,但是看他一副气息奄奄的样子,似乎也作不了什么乱。
“苍廖,苍廖!我是阿雪,我才是阿雪啊!”
段闻雪被几个侍卫架着根本挣脱不得,只能拼命叫着苍廖的名字来引起他的注意。苍廖听到他喊‘阿雪’,不禁一惊。整个浮方城只有他才会这样称呼段闻雪,而且也只是私下亲密时才会如此,所以这个人是如何知道这个称呼的?
“站住,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
“苍廖……我是阿雪,我真的是阿雪……”
段闻雪挣开侍卫的手,脚下一软跌坐在苍廖的面前,他拼命抓住苍廖的衣角,语气近乎哀求道:“带我去见尊主,他有危险,他真的有危险!”
他一靠近祁阳殿就闻到了那股浓郁的毕罗花香,别人或许不懂这意味着什么,但他又怎会不知?君疏月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异变了,他真的会杀了池寒初的!
苍廖听着他口口声声称自己是阿雪,可是那张脸分明就是别人。真正的阿雪不是被池寒初带走了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段闻雪见他恍若未闻,动也不动,心也渐渐沉了下去。他竟连自己的身份都无法证明了吗?明明他才是段闻雪,为何所有人都用这种陌生疏离警惕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相信我,我是段闻雪啊!”
他几乎要跪在苍廖的面前,若是祈求能够有用的话,他可以像狗一样跪在苍廖的面前,只要能救池寒初,他什么都可以不要,自尊、颜面甚至连这条命都可以不要。
“你把我弄糊涂了……”
苍廖望着面前这个面色苍白满面泪痕的可怜男人,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联系到那个如雪一般一尘不染的男人身上。可是他说话的语气却又让他觉得莫名的熟悉,尤其是他叫着自己阿雪的时候……
“你从前,病重的时候,在沈秋的药庐养伤,你怕喝他的药,说比黄连还要苦……”段闻雪松开抓着他衣角的手,兀自按住闷痛不已的胸口,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不停地说:“我就偷偷给你送松子糕,你说那是你吃过……咳……最好吃的……”
他说到这,身体已如摧枯拉朽一般倒了下去,鲜血从他的唇齿间溢出来,他用手背颤抖着擦去血迹,待还要再说却被苍廖猛地一把抱进怀里。
“这件事,从来只有我和阿雪才知道,不会有别人知道!”
苍廖拨开段闻雪额前的碎发,小心翼翼地抚着他死灰色的面孔:“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谁干的,是谁干的!”
他信了!他终于信了!
段闻雪目光迷离地望着苍廖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虚弱地挤出一丝笑容,他无助地扯着他的袖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带我去见尊主……求求你……带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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