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些年过去,希望已如灰烬中的火星一样渺小,看到常氏在夜色中归来,绿屏还是不免暗自叹息。
常氏面上倒如常。
温允恭敬施礼,对常氏道:“请母亲好好休息,孩儿还要回去温习功课。”
常氏柔声道:“去吧。”温允颔首而去,常氏又嘱咐道:“别太晚了,累了就早点歇着。”
推开窗棂看温允在宫人簇拥下离开,常氏才复至殿中。
绿屏道:“五郎可真孝顺懂事,知道天黑路不好走,先送娘娘回来才放心。”
常氏欣慰而笑,这样的欣慰未尝没有辛酸在里头。
绿屏伺候常氏更衣梳洗,问道:“娘娘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这时候她们所报的当然不是留宿垂拱殿承宠的幻想,这么多年,陛下对后宫恩荣赏赐不断,但也只是恩荣赏赐而已。常氏原打算趁机带温允到垂拱殿多露露脸,让他与父皇增进感情。皇帝陛下平日忙碌,对子女虽都亲和,但不是谁都有机会亲近,为此常氏特意选择傍晚大臣们都出宫的时候才过去,绿屏以为他们母子至少会被留在垂拱殿用完晚膳。
常氏道:“能怎么,福宁殿的一早就候着了,陛下看到五郎本来挺高兴,还问五郎最近读什么书,哪知道外面忽然送了一朵花儿进来,哼,这些把戏。”乘药的托盘里摆一朵红茶花,多显眼啊,陛下看到眼神都变了。
绿屏有些惊讶,“他也要用这些法子邀宠?”
常氏道:“是不是又怎么样。”她疲惫的地笑了笑,把头上一支支赤金的宝石簪子拆下,菱花镜里的面颊风韵依然,但眼角中透出的,都是意兴阑珊。
绿屏随她多年,知道她的苦处,低声道:“可总是这样,娘娘不好常去探望陛下,五郎岂不是也没机会多见见陛下。”
常氏把手上的金钗啪嗒丢到梳妆台上,道:“什么机会,没害了我的五郎才好,他们算计得倒好,要我说,不亲近更好。”
绿屏叹道:“府里总归是娘娘的娘家。”
常氏冷笑:“什么娘家,那时我说要回家去,是他们为了富贵不要脸面让我留下来,陛下都放人了,要不是为了他们,我何必忍这些年,当谁都和姜氏那样好筹算。”
绿屏小声提醒:“是贵妃娘娘。”
常氏伏在镜前呜呜哭起来:“现在好了,人心不足蛇吞象,还要搭上我的五郎。”
绿屏担心她的声音传出去,却劝无可劝,只能用帕子帮她擦着涟涟落下的眼泪。
“娘娘,可不能喧声啊,要是让人听见……让五郎听见也不好啊。”
常氏收住了哭声,拿帕子把脸上的泪痕一点点抹去,她站起身又从窗台眺望温允远去的方向,许久气息平复,才道:“既然他们不仁便也休怪我不义了。”
绿屏心头一跳,“娘娘……”
常氏道:“不用多说,我知道怎么做,这种日子我受够了。去放水吧,我要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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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思安坚持下,温行取消了第二日的日朝,朝议取消政事却不能耽误,该接见的大臣都排队到垂拱殿递折子奏请。
人来人往的,思安不便见人,阿禄让人摆了扇大画屏隔着。画屏隔影不避音,思安总算亲耳听到那些大臣是怎么说自己的。
就算崔瑾呈和郑昇两座大山压在上头,也挡不住悠悠众口,他们迫于崔瑾呈官威,不敢扯上崔瑾呈,提到思安却少了点顾忌,措辞不也不那么好听了。光听着呼吸声思安都能想象温行的脸色是什么样的,偏偏正在滔滔不绝的那个大臣不知怎么识不得他的脸色。
思安听着都心惊胆战的,他倒说得投入,最后思安觉得实在太过,在屏风后轻轻咳了两声。
殿内霎时安静下来,他又踢了踢脚,弄出些声响,再迟钝也知道屏风后有人。
阿禄正好从后殿拐进来,见到他一连串动作,吓得目瞪口呆,思安朝他安抚一笑。待这一批大臣尴尬地退出去,他才从屏风后踱出来,挨到温行旁边。
“我给你揉揉。”他伸手探向温行衣襟里,柔弱无骨的手指在胸口的地方慢慢游捏。
温行再有什么脾气也不会向着思安身上,却道:“待会儿还是先送你回福宁殿,那儿清净。”
思安道:“不,我不在这里,谁盯着你好好养病。”又笑着贴上去,道:“你有没有发现,此处很合适做些别的事,待你好了,咱们……”在胸膛揉搓的手渐渐向下。
垂拱殿是每日小朝常议之所,既像个小朝堂也像个巨大的书房,御台上堆满奏折,红漆栏沿着高台,与大臣们站立禀奏的地方隔开一段距离,御案面上铺一层黄绸,绸面一直垂到地上,可以挡住坐在后面的人半个身子。
思安倒是越发得意,听说太医叮嘱温行房中也需要节制一二配合用药调养,便长起胆子撩拨,嘴上手上占尽便宜。
温行被缠得脸色变了几次,最终还是勉强维持着坐怀不乱,气息粗了几分,道:“那些话不堪入耳,你在这束手束脚也没个自在,我已经好了,你不用担心。”
思安有眼色,怕真把他缠急了自己遭殃,见他愠色渐消,也不再插科打诨,收起手认真道:“既你听得,我就听得,没有不自在,真的,你别赶我,你要是赶我我心里就不自在了。”
琉璃一样明净的眼瞳里映出温行的影子,两人离得近,只有他的影子。
温行忽而想起头一次见思安时,这双眼睛偷偷摸摸瞧人,眸中清辉时隐时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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